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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音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迷戀,當長簫攜帶者的青年男人,一位流浪藝人對我溫存地微笑時,我想把他帶到金沙江畔去,帶到我昔日跟隨父母生活過的金沙江畔去。於是,乘著一輛大卡車,我們在江邊下了車。長簫此刻正伸往金沙江灼熱的沙灘上,我又看到了那些彎道,我似乎又聽見了我們拋擲沙團的聲音。
那些灼熱的沙團曾經干擾過一對戀人的世界,而此刻,金沙江畔顯得從未有過的平靜,當長簫被他捧在手上時,彷彿我已經暗戀上那些拍濺出音韻的符號,它們簌簌地落下,長簫聲使我們往前走,我們趕上了一次渡船,船上只有我和他還有他的長簫。
彷彿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惟一的渡船,所以,他把長簫伸向了岸邊,一座叫桃源的小鎮,讓我又想起了那個女人,有多少次,她從小鎮乘渡船到對岸去約會,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孩子,而此刻,長簫已經伸進濃密的桃源小鎮,從飄出的炊煙之中,我們已經上岸,抵達一家小吃店,品嚐著香噴噴的烤魚。長簫就在一側,有它的存在,才有我的暗戀存在。於是遊蕩在小鎮的青石板路上時,長簫攜帶者伸出手來,第一次牽我的手。
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手除了觸控過長簫之外,還觸控過別的事物,這一切在我們進入一家小旅館時已經得到了驗證,從他敞開的箱子裡袒露出了一張女人的照片;從他袒露的箱子裡呈現出一隻蝴蝶的標本和一幀樹葉;從他袒露的箱子敞露一小塊肥皂和一把剪刀片;從他袒露的箱子裡袒露出一隻手電筒和一件襯衣。
我站有他旁邊,我暗戀上了那隻長簫,在一陣陣輾轉反側之中,我夢見了長簫的流浪生涯,第二天拂曉,我敲開門時,人已經離去,箱子和長簫都已經離去。這個故事直到後來才滿足了我的不解之謎,因為只有經歷過時間,我才會體會到虛無。在之前,我送過長簫攜帶者一張照片,那是我童年時代的照片,我想,那幀照片,應該同他箱子中的那些事物一樣收藏在他的箱子裡,這個虛擬出的現實,滿足了我的某種感官上的回憶。
而那一刻,1982年拂曉的某個時刻,我卻怎麼也無法尋找到長簫攜帶者,我幾乎問遍了那個拂曉我所見過的每一個小鎮人,他們都沒有見過攜帶長簫的男人。我來到了金沙江邊,漫長的岸邊看不到一個人影,我感覺到了一種似乎被愚弄的感覺,多年以後的一箇中午,郵遞員給我送來了一封沒有地址的信。當我拆開那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桃源小鎮,離金沙江很遠了,我拆開信封,一封信箋從信封裡被我的指尖觸動著。我看見了幾行鋼筆字:多年以前,我就已以感受到了你是一個不能被我所糾纏的女孩,所以我決定放棄你,是因為我對你的愛情。而此刻,我已經翻開了你的新書,我感到很寬慰,因為沒有我和你之間的糾纏,我們的關係變成了懷念和幻想。我就是長簫攜帶者。
沒有地址,而且即使有地址,我的1982年已經消失,我的第一次短暫的戀曲已經變成了回憶。直到此刻我才感悟到長簫攜帶者的另一種愛情:他放棄了第二天拂曉醒來時對我們之間的世俗糾纏;他放棄了我和他之間的紐帶,他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上去很冷漠,事實上卻映現了一種真理:所有不朽之謎都是距離的再現。
1984年 流浪似的戀人絮語
紅一心一意地想跟一個男人流浪,這似乎是她最大的夢想。因此她註定要為這份夢想而努力。1984年春天,紅認識了流浪的吉他手,她一看見吉他手,揹著一把破吉從縣城客運站走出來時,即刻就被這個場景迷住了。那時候,那個午後,紅正步行到他的縣防疫站上班,紅是從衛校畢業的,父親託了關係才將她分配到縣防疫站。然而,紅對此並不滿意,她說她天生就呼吸不了來蘇水的味道,她喜歡拎著一隻包去流浪,為此,紅經常有意識地經過客運站,看見從客運站走出來的陌生人時,她就充滿了幻想。
當我看見紅時,她已經跟那個流浪的吉他手在一起了。這件事氣壞了他的父母,就在父母想捆綁住她時,她雀躍式的姿態已經越出縣城的範圍,那時候,打電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只要我置身在辦公室準會聽到紅在電話中傳來的聲音,下面是紅打來的幾次電話內容,我曾經把它們記在我的記憶中,因為那些片斷對年僅20歲的紅來說太珍貴了,而對於我來說,這些碎片似的絮語卻像電影的長鏡頭。
1984年春天的一個上午,紅來電話說她跟吉他手是搭上了一輛貨運車出走的,當時,她已經感覺到父親準備好了一根捆綁她的繩子,因為她跟一個來歷不明的、留著長頭髮的男人招搖過馬路時,已經給小縣城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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