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頁)
衣白蘇嚇了一跳,他老人家不是臥病在床好些年頭了嗎?怎麼又能下床了?
君歸偷偷回頭看了一眼,眼見衣白蘇露出和自己一樣的神色,頓時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
老侯爺咳嗽了下,身後的老僕將他推到了光亮處。
老君侯頭髮白如雪色,側臉上還有一道疤痕,這是他年輕時候在亂世裡討生活留下的痕跡,生下君晞那般俊逸兒子的他面貌是不醜的,即便是有那道刀疤,也是個極有氣勢的帥老頭,只是早些年殺人太多,眼眸之中還有煞氣未散,很容易讓人心生畏懼。
比如衣白蘇。
她天不怕地不怕,在山上學醫的時候被師父養成了人格障礙,連害怕是什麼都不知道,下山之後君晞又將她寵上天,沒有女兒的婆婆更是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唯獨自家公爹——
這位坑殺俘虜數萬人依舊飲酒高歌的公爹,只要稍稍皺個眉頭她就想哆嗦……
老君侯抬起手,朝君歸招了招手。
他用力地拍了下君歸的肩膀,聽見砰砰的聲音,又看著他曬得漆黑的臉蛋,點了點頭:“多走走路,多見見人,眼放寬一點,心變大一點,才能長成結結實實的男子漢。”
君歸連忙討好地露出個笑臉。
老君侯道:“去見見你奶奶。”
君歸立刻啪嗒啪嗒跑了個沒影,管家追在他屁股後邊一口一個小祖宗地叫喚著讓他慢點。
老君侯看向衣白蘇,他手指在輪椅上敲了敲,半響道:“你也回去,以後帶君歸出去,提前同我說一聲。”
“是。”衣白蘇道。
“我半生殺人如麻,兒子兒媳早逝皆是我的報應,你心中若怨恨,那不必怨恨老天爺,恨我即可。”老君侯突然又說了一句,他表情冷淡,與十多年前神色沒有一絲不同,只是彼時他只有鬢邊幾縷銀絲,如今已經滿頭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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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立國不過三十餘年,正兒八經安定下來也不過才十餘年。所以長安西邊劃給勳貴們用作墓葬的山頭還是空空蕩蕩的一片墨綠色的山野。
這天是十五,偶爾有些遠遠趕來上墳的勳貴們的車架,但是大多數都是守墓人按照家主的吩咐在隨便燒些紙元寶。山間嫋嫋青煙不斷。
衣白蘇坐在墓碑前,伸出手指一筆一劃地勾著墓碑上的字跡,在那個名字處停留了好久,她彎下腰,將額頭抵住那個冰涼的名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她是個大夫,看透生離死別。死亡只是個必將經歷的過程而已,她從未害怕過,即使是穿越回來知道了君晞的死訊,她也早有了心理準備。
她只是感受著過於沉重的遺憾。
她那一世死得很突然,那天早上,她方才跟君晞吵了一架,只是因為一件小事,具體是什麼事情甚至她都想不起來了,她那時候懷著小歸,脾氣暴躁,君晞安撫她不能反倒惹得她更為厭煩,於是他罕見地斥責了她兩句,就拂袖離開了家,聽管家說是去給她尋找酸甜的果子當零嘴。
那天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她死掉的時候,身邊只有沈朝之,她將自己的玉墜掛在了那個虛弱得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孩子身上,又吩咐沈朝之來感受她的死脈,將能教的最後一些東西教給了他,就已經說不出話了。
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她只能聽見沈朝之壓抑的哭泣聲,隱約好像有君晞在喚她的名字,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覺,而後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十年來她常常在想,如果那時候她還有機會向君晞說一句對不起,不用說太多話,只用因為早上糟糕的態度向他道歉,甚至他根本不用去原諒她,她就會安然地離開。
她從未想過自己一次任性就是死別。雖說生死各安天命,但是每每想起這種離別方式,總會覺得追悔莫及。
“相公……”她輕輕地喚了一聲。
他不會再答應她了,也不會回頭笑著再喚一聲蘇蘇。
她直起身子,用手指拂掉他墓碑上的掉落的青松細細的針葉,轉身慢慢離去。
她離開不久,君侯家墓外的草蒿子裡古怪地顫了顫,而後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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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衣白蘇在家裡教慕艾,這個孩子很聰明,教起來很輕鬆,只是很明顯實踐不足,書本上背得太多,但是見識太少。
她正想著帶他哪裡試煉一番,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衣白蘇跟隨啞女前去,只見門前立著兩人,皆是熟人,一個是太醫院白髮白鬚的徐南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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