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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漢混血的痕跡,反倒證明了這人確實有很大可能是長安貴族。
果然,這人一開口就證明了衣白蘇的猜測。
一口純正的長安官話:“你是雲嶺駐軍的軍醫?”
這人也在打量她:臉上乾糧渣子還沒擦——邋遢。頭頂蹭著落葉衣袖上沾著泥巴——髒。揹簍裡像是草藥——大夫?藥童?眼睛躲躲閃閃——做了虧心事?
三下兩下他就猜出了衣白蘇的身份,此地接近雲嶺駐軍,雲嶺駐軍裡只有一個女軍醫。
衣白蘇點點頭,也用長安官話回覆他:“我是。”
“衣白蘇?”
“咦?……是我。”
“你過來。”
衣白蘇挪步過去。
“小鈺來信將你誇到天上,可我翻了太醫院的備案,你以前確實是廢物。”他說著,將左手伸到衣白蘇面前。
衣白蘇不解。
“診脈。”他笑了下。眼尾微微下彎,這人長了一雙極盡完美的桃花眼,眼白和虹膜並非旁人那般黑白分明,所以顯得朦朧迷醉。像是春日陌上縱馬,令人迷離彷彿夢中。
他很快收斂笑容,接著說道:“若是卻是有能耐,小鈺要你跟著他,我便不反對,若是沒本事,太醫院的九品醫女也不必做了,跟著拓荒軍去嶺南。”
衣白蘇皺起眉頭。
這個時代的嶺南絕對算不上富庶,那裡還處在原始部落時期,霧障不散原始叢林,各種傳染病,鱷魚水蛭。絕對是噩夢啊。
衣白蘇思索片刻,垂眉診起脈,動作有些粗魯,此人明顯刻意刁難,中醫診脈之時,姿勢是很重要的,病人必須是坐著或者仰臥,手臂和心臟在同一水平位置。此人隨隨便便伸出一隻手,一點沒有配合的意思,若換了別的大夫,直接拂袖而去了。
對於她的粗魯,那人倒是也不介意,反倒覺得有意思地彎起眼睛,似笑非笑如兜頭春風裹夾碎花柳絮。不必細診,三下兩下便有了結論,準備好詞彙,抬頭欲言,卻冷不防看到剛剛死人堆裡的一人,舉著砍刀,猛地朝那人後背砍去。
那人穿著很不合身的漢人衣服,可是面部輪廓卻很粗獷,手臂上更是紋著明顯的狼頭。衣白蘇很快地反應了過來——突厥虎狼軍。這些人很可能都是突厥的奸細!
衣白蘇臉色一變,剛欲出聲提醒,卻不料那貴族男子右手虛握的長劍胡亂朝背後一刺,背後那人應聲倒地。
溫熱的血液四濺,腳下草地染了一片赤紅。
他連頭都不回一下,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雙目依舊認真地盯著衣白蘇。
衣白蘇飛快遮掩了情緒,連準備好的說辭都不想多說,只給了個結論:“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公子可以考慮成親了。”
這位脾氣不錯,被衣白蘇這麼直接地診治為慾求不滿,神色竟然沒有絲毫變化,反倒笑了下:“你可以走了。”
衣白蘇揹著揹簍扭頭就走。
她剛剛說了謊,這人卻是有病態,可是卻並非在身體上。
沒有人能夠面不改色,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地去殺人,即便是殺掉敵人。殺人這種事情,不會有習慣這種說法。即便戰場上奮勇殺敵的戰士,在沒有殺紅眼睛之前,也是會有情緒波動的。激動,厭惡,憤怒,再細微的情緒波動也可以直觀地表現在脈象上。只是大秦的很多大夫並沒有心力去辨別,但是對於衣白蘇來說,卻像是一二三四一樣簡單。
她剛剛一直握著他的左手,所以她知道,即便是他將長劍送入那人心臟的時候,心跳也沒有快一分或者慢半拍。
衣白蘇頓時沒有了採藥的興趣,匆匆忙忙地下了雲嶺,她的帳子裡,朱鈺正蔫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等著她,瞧見她回來,興致勃勃地站起來。
“衣白蘇!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要洗澡!”他吼道。
奇了怪了,在家的時候,他哪次洗澡不得他娘拿著雞毛撣子在後邊逼著,即便如此,他也是涮一下就往外竄,跟一隻怕水的貓似的。現在倒好,衣白蘇要他傷口好之前不準洗澡,他偏偏覺得自己渾身發癢,聞起來像是一隻臭鮑魚。
衣白蘇檢查了他頸邊傷口,覺得好了差不多,便也同意了。熟料朱鈺依舊不肯走,他歪著頭戳了戳她袖子上的血跡:“哪裡弄的啊?”
“山上遇到一個人,無意間弄上的。”
“病人嗎?你治好他了麼,像治孫副將那樣?”
“沒,他的病不是我的工作範疇。”衣白蘇低頭整理著藥材,回憶了下,抬起手指敲敲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