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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等上班時間到了,便先打電話去民政局預約登記,問清要帶的證件,然後刮鬍子洗臉,對潘書說:“你去把我的身份證找出來,在書桌中間的抽屜裡。”
潘書答應了,去書房找身份證。何謂吹著口哨,打著領帶。等了一會兒不見潘書出來,便找了過去,問:“是不是找不到,我來吧。”卻見潘書坐在書桌前,雙手捂著臉,聽見他進來,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就知道,當什麼事情好得不像真的,它就不是真的。”
何謂不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但卻知道他一直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他走過去,輕輕問道:“書?”
潘書抬起頭,淚流滿面,“你這個傻子,你要瞞就瞞到底,就要把所有的證據全部銷燬,你留著它做什麼呢?這下我該怎麼辦?”
何謂看見她面前放著的是兩張身份證。一張是綠底網紋的一代證,一張是的白色的第二代證。二代證上住址是寫的這裡,麥克花園,姓名是寫的何謂。但他和公安局關係好,人家沒收他的一代證就把二代證給他了。那張一代證上姓名是何衛國,住址是威海路張家花園十一弄3號。
何謂閉一閉眼睛,鼓起勇氣過去,把她的頭攬進懷裡,說:“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原諒我,我們可以做天下最幸福的夫妻,一是不原諒,那我們兩人都會活在真正的黑暗深淵裡。”
潘書抱緊他的腰,說:“你太殘忍了,把這個選擇讓我來做。你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做到,怎麼能要求我眨個眼睛就行?”
“書,讓我用以後的五十年來彌補我的過錯,讓我做你的奴隸,只用一個‘喳’字就夠用了。”
“你不要再說這個笑話了,你也不該叫我‘書’。”潘書放開他,站起來,“我該走了。可現在我能走到哪裡去?我沒有家,沒有房子。”
何謂抱住她,“不要走,留下來,我來照顧你。我用了兩年的時間才得到你,你可以相信我是真心的。”
“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我一時接受不來。”掙脫何謂的手臂,拿起自己的包,披上大衣,走到大門邊。
何謂叫住她,“書。”
“儂叫我啥?”潘書扭轉身子看著他。
“襻襻頭。”何謂用上海話叫她。
何謂從不說上海話,他從不說他是哪裡人,一定要說,就說是無錫人。“襻”字的發音極為刁鑽,不是從小說慣了的,是說不好“襻襻頭”三個字的。
潘書一笑,“沒想到介許多年過去了,還有人記得我叫啥格小名。”穿上鞋,開啟門,離開了何謂的家。
第十四章 襻襻頭
潘書離開麥克花園,隨手攔了輛車坐上去。司機問她去哪裡,她想了半天,竟是沒地方可去,只好說:“過江。”
車子過了江,停在和平飯店門口,司機問:“這裡可以嗎?”
潘書點點頭,付了錢,下車昏昏然亂走。不知不覺走到漢口路,站頭上停著一輛49路,潘書看著覺得熟悉之極,便上車找個空位坐下,頭靠在窗戶玻璃上,一晃一晃地晃回老家。
擠過擁擠的福州路,穿過人民廣場,車子在威海路上開,石門一路到了,站頭停靠的是民立中學,那是她上初中的地方。潘書下車,過馬路,往西不遠,有一道鐵門,裡頭就是張家花園弄堂。前頭是威2幼兒園,她的幼兒園。再前頭是海港賓館,向北出口就是南京西路,出去一拐就是梅龍鎮廣場,第一西北利亞皮貨,紅寶石的點心,凱司令的西點。她對這個地方瞭如指掌,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
張家花園,其實沒有花園,連個花壇都沒有,樹也沒有,地是水泥地,房子是石庫門,門是兩扇,用黑漆漆過,被太陽曬得爆裂剝落。小弄堂極窄,只能推過一輛腳踏車,但主弄堂卻是附近最寬的。夏天有個老頭搭個棚子賣西瓜,不穿上衣,亮著肚皮,那個肚皮又圓又胖,像靈隱寺的彌勒佛。每過一陣子會有個老頭來釘碗,碎成幾大片的碗被他鑽上幾個小眼,用一把黃銅小錘敲進兩枚銅釘,碗就修好了,不漏不碎。潘書要是打碎了碗,從來不扔,就等著這個老頭來鋸碗,她在一邊看著,恨不得跟他學手藝去。
那是早些時候的事了,後來鋸碗的老人不來了,西瓜棚子倒是年年搭。再後來,她去上海中學讀高中,因是住讀,就不大回來了,然後就是這麼多年。有多少年,潘書算一算,有十五年了。是她一生的一半。她的前半生就在這裡渡過。
年初四,還是節裡,人家廚房裡飄出燉筍乾肉的香味。有走親戚的人來,主人家迎出來,大聲地說笑。潘書走進十七號,摸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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