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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的年代。一切為政治服務,一切又無不打上政治的烙印或染上政治的色彩。人與人的關係和感情也莫不以政治為基石,因而出現了可怖的病態。父子為敵、夫妻反目、朋友成仇,可以僅僅是因為對那場“大革命”的不同的理解和不同的態度。可悲的是人們對此不但不反對、不憎惡,相反,還要嘉以許多褒獎之詞和冠以“革命”的名義,並講出許多堂皇的道理。
那也是個魔幻的年代。頃刻之間你就能當上“英雄”,做了“領袖”;眨眼之間你也可以變成“扒手”、“狗屎堆”、“反革命”。剛才大家還奉你為“領袖”,認你做“頭頭兒”,須臾,大家翻臉批你、鬥你、罵你,乃至打你,打倒你,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千萬只腳,叫你永世不能翻身……就大多數人而言,這種種反常的行為,就是“革命”,就是“忠誠”。
在個人與革命之間、愛情與信仰之間,選擇後者,乃是那個年代裡百分之九十的人的選擇。而做為“英雄”、“領袖”那就是唯一的選擇。選擇成了唯一,還能稱之為“選擇”嗎?
一九六六年最後的那一天傍晚,我把石元砥邀到這裡來了。不過,我們不再是肩靠著肩,坐於這塊在陡崖掩蔽下的平整的石頭上,互述貼心的話兒(自“文化”“大革命”全面開始以來就此景不再了),而是隔石對面佇立著。
“《紅旗》雜誌第十三期社論你看了嗎?”我打破僵局,“你現怎麼想?有何打算?”
“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已然被沖垮,你應該急流勇退。”石之砥一臉的莊重。
“你!你簡直是不可救藥!”我跺著腳,咬著牙,又急又恨。我明白我的一線希望即將破滅。
“皪皪,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以後的事讓別人去做吧。你不適合搞政治。”
“你又來了!過去,你這樣說,我聽你的了。但是,現在並不是我想不想搞的問題,而是我不得不搞的問題。國家大事,我們能不管嗎?”
“全國七億多人口,不少你一個。”
“你變了。你變得不負責任了,也沒有了使命感,變得都讓人不敢認識了。你知道嗎?你現在正在走向自己的反面!”
“不!我一點兒都沒變。你不理解我是因為很多事情我們現在還搞不清楚。你聽我的吧,不會錯的。不信,你將噬臍莫及。”
“你那麼自信?”
“自信是一個人立世之本。”
“石元砥,我很在意你,你知道嗎?”我壓抑著心中的失望。我還要做最後的努力。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我不是很偏激很刻苛的人。
“皪皪,我也一樣。”
“我十分珍惜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非常明白。如果不是這樣,我想你早已不會理睬我了,對不對?其他人都是這個樣子嘛。”
“你什麼都清楚,可你為什麼不能聽我一句?元砥,哪怕你是個鐵桿的保皇派,我都不在乎。因為那至少說明你的血是熱的,思想是求上進的。關於這一點我和其他人看法不一樣,對立派不等於是反革命,能有那麼多反革命嗎?可你現在,遊離於運動之外,這算什麼?明智嗎?不!你麻木不仁,你不關心國家大事……”
“不!我的血沒有冷,只是我覺得這場運動的本身可能有問題。領導層的事情需要群眾參與嗎?不能用別的辦法解決嗎?也許這並不是什麼革命,而是一場內耗,是一場……”
“好,好。隨便你說是一場什麼都行,且不說它對與錯。你拿起‘四大’武器去說。你也可以獨樹一幟,你可以為你的觀點、主張去鬥爭。可你……”
“皪皪!這是小孩子玩遊戲嗎?”
“你膽怯了。”
“你這麼說也可以。鬥爭是要講策略的。唯物主義者講的是‘時勢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時勢啊!”石元砥不無激動地說。
“機會主義!”我忿然地說。
“皪皪!我看你是著了魔了!”石之砥似乎也忍無可忍,“你為什麼不好好動動腦子?”
“石元砥,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可你一定要帶著花崗岩的腦袋去見上帝,我也毫無辦法。今後你也不必為我擔心了,咱們,”我極力控制自己的感情,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今後各走各的路。希望你好自為之。”
“皪皪!不要這樣!不要啊!”石元砥不顧一切地向我撲過來。可是,他沒有抓到我,卻被隔在我們中間的這塊大石頭絆倒了。他摔得很重,半晌沒爬起來。
我終於忍不住哭了,過去扶他:“這又何必呢?我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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