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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很熱、灼人膚痛。不知道是不是這原因,在靈堂裡,一滴淚也沒有掉的她稍稍紅了眼,一股熱流堵住胸口。
“爹爹在天之靈儘管放心,三娘不會丟你的臉——”她身形如鷹,飛掠離開,一轉首間,幾滴清淚滾落泥塵,轉瞬間消失無蹤。
除了這茫茫天地外,她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淚。
“文痴武絕照雪寒”柳照雪,江湖人送他這個稱號,前四字讚的是他的本事,至於照雪寒則是形容他的外貌氣質。
柳照雪天生一副淡然容顏,清清雅雅,就如萬物俱寂的曠野中,一株寒梅燦然怒放。
他未及三十,便名列江湖十太高手榜第五,將那成名多年的三煞劍盧封硬是壓低一位,惹得盧封暴跳如雷,揚言要與他比出生死。
但柳照雪並未真正和盧封交過手,偶爾幾回被逼到不得已動手,也是使計將人要過,讓盧封更加生氣,他自去逍遙快活。
他不是不想見識三煞劍的威力,對盧封的武功其實也很有興趣,但盧封這樣的性子,惹上他卻是後患無窮。
柳照雪從來只願意自找麻煩,卻是不願麻煩找上他的,所以他不跟盧封比武。
他對盧封的迴避,已經到了聽見這名字就繞路走的地步。
但此時此刻,他卻被困在蘆花蕩的蝦子坳中,餓得渾身無力,兩眼呆望向天空。
為什麼會落到這步田地呢?
這要從五天前說起。那日,柳照雪保鏢,護送一位姑娘到贏州投親,誰知親戚竟已舉家搬遷到蘆花蕩,做為一個鏢師,一個飽經訓練、信譽良好的鏢師,柳照雪不能將“鏢貨”扔著不管,於是,便將姑娘送到蘆花蕩。
他本想這一趟快去快回,也不一定會碰到盧封,就算遇見了,頂多再要他一回,不算什麼大事。
誰知卻撞上盧封過世,蘆花蕩整個封閉,柳照雪又是文武俱全,唯獨不會泅水,便被困住了。
柳照雪在蘆花蕩附近晃了一圈,發現蝦子坳偏僻清幽、人跡罕至,便打算在這裡窩到盧封出殯、蘆花蕩舟船開始行駛那日,再覷機離開。
這主意本來極好,壞就壞在他在蝦子坳發現一塊石碑,碑上刻劍招。柳照雪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見了武學便痴迷,當下便狂熱地練習起來。
不知不覺,三日竟過,他粒米未進,手腳發虛,腦袋卻異常亢奮,明知該去尋些吃食了,但身體就是停不下來,手腳自行比劃,將那劍招練過一遍又一遍。
熬到第五日,他累極,整個人往地上一栽,卻是小小昏迷了一下。可即便在不清醒間,他腦海裡的劍招依舊在比劃。
等他再清醒過來,茫然望天,腹中飢餓,但滿心滿眼還是劍招。
不怪親朋好友都叫他武痴,他真的很痴迷武學,不過……精神再滿足,肚子還是餓啊!
去找東西吃吧!他腦海裡閃過一下進食的念頭,偏偏右手不小心觸到石碑,又捨不得走了。
如此反覆數回,他餓到頭暈腦脹。
“咦?”一記輕呼在他頭頂響起。
柳照雪的目光轉了轉,彷佛見到一抹白影,有著天上雲朵的飄然,卻帶著北風的張狂。好極端,他想自己是不是腦子不清楚了?
白影向他靠近,行進間,瀟灑出塵,不沾俗泥,果是天上白雲。
來到他身邊時,一片蕭瑟漫開,他裸露在外的面板竟覺得冷。這秋,在一眨眼間被冬給取代了。
他的腦子還是明白的,知道自己遇見一個既灑脫又寡寒的人。
“你是誰?怎會在這裡?”白影出聲,話語也是冷得像冰。
柳照雪搖了搖頭,他已經餓到沒力氣說話,就算還有力氣,也只會拿來練武,不會回答別人的問話。
來人有些怒,手便摸上腰間長劍。
突然,幾記咕噥聲響起,卻是柳照雪的腹鳴。
“你……該不會是餓倒的吧?”言語間摻了一點笑意。
柳照雪想了下,他到底是練劍太久累倒的,還是太痴迷武學,忘記吃飯而餓趴的?這似乎是一場因果,互為裡表,難下定論。
而這時,他的腹鳴聲又加大了三分。
來人哈哈大笑。“原來是個傻子。”
對這評語,柳照雪愣了下,無奈地長嘆口氣。一個人對某件事痴迷到連性命都不顧,還能不傻嗎?
那人被他逗得樂不可支,笑彎了腰。
“這麼有趣的傻子,可別餓死了。”她身影一閃,卻已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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