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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慧和文欣的房間共同連著大陽臺，大小也差不多，不同的只是佈置。文慧的房間是典型的閨閣，靠牆的大衣櫃裡堆滿了各式時裝，梳妝檯上琳琅滿目的化妝品，已經是花團錦簇的小床上倒有一大半的地方放著各款的洋娃娃和貓貓狗狗玩偶。相對而言，文欣的房間就簡單得多，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小書櫃，本來不多的一點行李和最近從公司帶過來的資料胡亂地堆在屋角。

文欣愛書如命，只要有一點餘錢就拿來買書，然後寶貝般地藏到小書櫃裡。可是家裡歷來不給她多少零花錢，即便是她餓著肚子也省不下幾個書錢，就算是把所有討厭的專業書都攢在一起，小書櫃裡的書本仍是歷歷可數，實在寒磣得很。拿到第一個月的薪水，給了父母一千，剩下幾百塊錢文欣買了一個愛華的WALKMAN，一套《魯迅文集》和一套《金庸全集》。看著小書櫃變得充實，文欣心裡樂開了花，只要有空就拿幾本揣在懷裡，體會那厚重的感覺，一幅喜不自勝的模樣，跟夜夜數著金幣的葛朗臺有得一拼。

賣“狗皮膏藥”的生活夠緊張，文欣隻手闖天下，業務上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必須親力親為，每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就算是這樣，文欣也要擠出時間來看書，哪怕有時候累得睜不開眼，摟著書睡著了也覺得踏實。表面上看起來文欣心無城府，活潑外向，其實內心幾乎是自閉的。她不像其她女孩那樣可以什麼事都對人說，任何的事情都只藏在心底，默默地一個人承擔。只有在書本里，她才可以完全放鬆地敞開心扉，只有遨遊在書海里，文欣才是真正快樂的。書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的良師益友，是她獲取任何力量的源泉。不管是什麼書，中外名著也好，古典詩詞也好，通俗言情也好，武打魔幻也好，只要是印成字的，整整齊齊地收錄到一本書裡，就能激起文欣無限地熱愛，這幾乎成了一種怪癖。

看累了，文欣推開門走到陽臺上，坐著小板凳，把臉靠著欄杆看著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深夜大橋上經過的車輛並不多，偶爾一輛過來，一道強光照到文欣若有所思的臉上，像是一個接一個地特寫。文欣喜歡這種靜謐的感覺，就像朱自清在《荷塘月色》裡說的“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

“小文經理。”文慧回來了，一邊喊著，一邊徑直走到陽臺上找到文欣，揮舞著手裡大包小包的燒烤。

“哈哈，你怎麼知道我肚子餓了。”文欣樂不可支地接過東西開啃。自從上次文慧出事以後，姐妹倆倒是走得近了。

“我就知道你還沒睡躲這發呆呢。《鹿鼎記》第三本你看完沒，給我看，韋小寶太好玩了。”

“還沒呢。”文欣吃著羊肉串，支支吾吾地答應。

“那你先給我看，反正你白天也不在家。”

“那怎麼行，我要抱著睡覺的。”文欣嬉皮笑臉地說。

“書呆子，你就不會換一本抱著睡啊？”文慧看看妹妹，忽然嘆了口氣說，“文欣，你老這樣子大大咧咧，就不知道什麼叫愁，什麼叫害怕嗎？”

“愁有用嗎？害怕有用嗎？既然沒用，我幹嘛要自尋煩惱？”文欣收拾收拾殘局，用紙巾擦乾淨嘴角。“怎麼了？你有什麼愁的，有什麼害怕的嗎？”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無聊了。”文慧也靠到欄杆上坐下，悠悠地吐了口氣。

不知怎麼，看著文慧，文欣忽然想起薛柔。在文慧的心裡，應該也有那個一直等待一直放不下的人吧？

“文慧，你總這樣換男朋友，一天24小時地約會，有意思嗎？”

“有意思怎麼樣？沒意思怎麼樣？有人天天哄著我開心，由著我發脾氣，也挺好啊。”

“那他們……你……”文欣吞吞吐吐地說。

“要你管那麼寬？”文慧白了文欣一眼。

文欣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問：“那……你不怕有小孩嗎？”

“我讀高二的時候就上環了。”文慧的回答把文欣嚇了一跳，“你別告訴爸媽，他們不知道。”

“嗯，我不會說。可……為什麼？”

“你記得我讀高中那會，爸媽為了我談男朋友的事情跟我鬧翻天了嗎？還說要跟我斷絕母女關係。”

文欣點點頭。

“就那個長得有點像劉德華的男孩，哈哈，前陣碰上了還說他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我呢。”文慧誇張地笑了笑，接著又說，“我那時候也覺得非他不可，可爸媽死活都不同意。我懷孕了，做了一次人流，最後還不是被他們活活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