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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對吧?不待明夷回答,他奪過她手裡的畢業證,翻看一下,又急聲問錄取通知書呢?
明夷抬眼看了看他,神情漠然,吐出幾個字:“撕了,扔了。”
見明夷不像開玩笑,馮家蒙臉色大變:“你是不是瘋了?扔哪兒了,馬上去撿回來!”
馮家蒙拖住明夷的手要走。明夷使勁想掙脫。馮家蒙一點不放鬆,用力地抓緊她。明夷的手腕勒出紅印,她俯身狠狠地咬了馮家蒙一口。
馮家蒙甩動傷手,痛得直吸氣,吼道:“你真是瘋了!”
“就算是吧。”明夷揚著臉,情緒強烈:“我討厭這裡,討厭這裡的人,討厭這裡的一切。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走得遠遠的!”
“那我呢?”
“你也是,吊兒郎當,自以為是,多管閒事,從一開始我就討厭你這個傢伙。”
天色暗沉,一絲風也沒有。幾隻飛蛾圍著路燈轉圈,不斷撞在燈罩上。
“你討厭我,我可以消失。”馮家蒙面無表情地說:“但你不能放棄學業。”
“這裡的空氣都是汙濁的,令人窒息,再待下去我會死。”
馮家蒙扭頭望向遠處,神情悲慟:“你不高興,可以踹我兩腳,把我踢開,但別說死這個字。我的父母剛剛去世。一場車禍,他們毫無徵兆地離開了。永遠地離開,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不見他們的笑。”他重重地吸口氣,“我害怕聽到這個字,非常怕。”
明夷驚愕地望著他。他的臉清瘦不少,最初的巨痛席捲而過,他的眼神是強忍的哀傷。她這才明白他一個多月不現身的原因。
“對不起,我——”
“我說過,暑假帶你去林隱寺。我食言了,你是為這個生氣嗎?”
明夷說走了一下午,腿疼了,找個地方坐。兩人穿過小街,在河堤上坐下。河水無聲地淌過腳下。對岸茅花隱隱約約。夜空如一張龐大的黑幕,星月無光。明夷給馮家蒙講述她這兩天的遭遇,那親生的一家人。
“老天爺真愛捉弄人,有人失去父母,有人多出雙親。”
馮家蒙說:“多出總比失去好。”
“不是什麼都越多越好。一對父母是天經地義,多了,就等於一個也沒有。我的父母隱瞞了這麼多年,我也裝作不知情。現在真相暴露,而且是最不該出現的人來揭露,他們很無辜,也很難堪。我不可能繼續裝作若無其事,要他們為我花費操勞。我不想成為一個棘手的累贅。我必須離開,大家都自在。”
“小小年紀,不念書又能做什麼?你的理想如何實現?”
“我現在唯一的理想,就是長大成人,自食其力。”
“可你能做什麼呢?”
“農村很多人十幾歲出外打工,他們行,難道我做不到?”明夷望著暗沉沉的天邊,語氣鏗鏘:“你不用勸我,這是我這輩子第一個重大抉擇,沒有對錯,只有堅定。”
馮家蒙看著她。他了解她的性格,一旦心意已決,便不可迴轉。非要強行阻撓,只會適得其反,激起她更強烈的反抗情緒,後果難以控制。他沉思了好久,下定一個決心。
“你要自食其力,總得先學點技能。去都城念幾年書怎樣,學校的事由我負責。”
明夷沒做聲。她想他會不會是緩兵之計,先穩住自己,然後跟她的父母合謀對策。可她現在也是全無頭緒,只能冒一次險。
明夷盯著馮家蒙,問:“我能信任你嗎?”
“我是這個世上,你最值得信任的人。”
明榮夫婦目瞪口呆地聽完明夷的話,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今天以前,明夷撕毀通知書,說要放棄重點高中,他們必定大發雷霆,會有史以來第一次訓斥她。他們必定想方設法阻攔補救,甚至關明夷的禁閉,讓她足不出戶,面壁思過。
然而,就在今天,他們見到了明夷血脈相連的親人。儘管那家人口口聲聲表明,沒有讓明夷認祖歸宗的企圖,可那畢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一生一世都無法抹殺的親情。明夷與親生父母的重聚,如同一根針扎進明榮夫婦心裡。他們有苦難言,心生芥蒂,對自己作為明夷父母的身份,乃至威信,都產生了動搖。
放棄重高這麼大一件事,明夷沒有徵詢他們的意見,自己就做了決定。她說她不會忘記養育之恩,這句話很是生份,有種拒人千里的意味。明榮夫婦意冷心灰。
接踵而來的打擊,彷彿天塌了,張茉芬完全失去主張。她父母早故,不得已中斷學業,頂替上崗。可她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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