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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時,沿途婚車連成長串。寧城地盤不大,每對新人偏要弄個十幾二十輛車上街,互相攀比,競相招搖,形成寧城罕見的塞車景觀。每輛車皆是大紅喜字當頭,香豔玫瑰纏身。勞動節變成全民嫁娶日。
明夷看了三起婚禮,形式雷同,感覺很失望。
主婚人找親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擔當,雄赳赳上場,給新人頒發結婚證,那架勢猶如領導給下級頒發榮譽證書。在客串司儀的吆喝下,新人互戴戒指,給父母親敬茶,發表感言,開放的再來個熱烈擁吻。席間鬨笑不斷。熱鬧似乎夠熱鬧,但缺少婚禮的內涵。
西方人結婚的儀式在教堂,由牧師主持。在他們信仰的上帝面前,“我願意”是一句神聖的承諾。雪白的婚紗代表純潔,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根據希臘神話,左手的無名指直接與心連通。中國人大都不是基督信徒,穿婚紗無非為了漂亮,戴戒指也沒有講究,左右隨意,更像一出東施效顰的鬧劇。
她覺得還不如歸本溯源,按自己本國的儀式成禮。誓約也有現成的: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純中國式的古老約定,比西方直白的承諾,更具有地久天長的昭示,使人沉陷。不過,這同樣需要一顆虔誠的心。
不瞭解儀式的淵源和意義,即使模仿得唯妙唯肖,也只是過場而已。
宴會廳的一對新人在起鬨中互表愛意。新郎說:我愛你。新娘說:我也愛你。明夷站在後排笑起來。
電視上氾濫古裝劇,亭臺、紙燈籠、衫裙輕舞,情境有模有樣。紫冠金步搖下,四目相凝的人兒忽然道:我愛你——明夷總會笑倒。無論語法,還是達意方式,“我愛你”都屬於舶來貨。她不相信崇尚含蓄婉約美的中國古人,會在花前月下直楞楞迸出這三個字。
她常聽人討論愛是什麼。本能,化學反應,因果論……各種各樣的解釋。太過抽象的東西,言語到底無用。
收銀臺前聚著一堆人吵吵嚷嚷。婚宴客人不停抱怨菜難吃,分量少。主管指著選單,反覆強調,一共十六道菜,每桌都上齊了,一份不少。
“菜是上齊了,可都是盤子大內容少。我的客人讓再加點,你們半天不動,好像我請人吃飯都不給人吃飽似的。”新郎越說越來氣:“那個什麼老鴨燉帶絲,連個鴨屁股也見不到,一缽湯裡盡是海帶絲。憑什麼收我580元一桌?不行,非得給我打折。”
“四星級就這標準。”一個領班把臉轉到一邊,嘀咕道。
那新郎雖是喝了不少酒,仍然耳聰目明,本就通紅的臉血氣上衝,幾乎發紫,咆哮道:“怎麼,諷刺我消費不起?就這態度,還自稱四星級!有耳朵的人都聽過,你們含礽服務差,收費高,做的菜不如街邊小餐館。不就是靠星光這個電霸撐著,不然早垮了,還四星級?我今天就不買這單,看你把我怎樣。”
一群人簇擁著新郎轉身下樓。餐飲部的人原地站立,沒有人去阻攔。客人正在氣頭上,跟去也是討頓罵。攔住還好,萬一攔不住,讓客人從自己手上走了,這跑單的責任就得背上身。
收銀員站在櫃檯內,捏著帳單,沖服務員喊:“還不快把人叫住,錢還沒付呢!”
“我只負責領客人來結帳,”服務員神色狡猾,辯解道:“我已經領到收銀臺了,結帳又不關我的事。”
收銀員臉色一變,沒好氣地說:“你們餐飲出的問題,難道還關我財務的事了?沒人結算了,看誰來賠。”
收銀員把帳單扔到櫃檯外。帳單飄飄悠悠落在地面上。
收銀員隸屬財務部,財務部是酒店六大部門之首,掌控經濟大權。酒店上下的工資要它發,各部門所有的費用要它審批核實,報銷。所謂財大氣粗,平日高高在上的酒店高層對財務部的人,也是相當客氣。明夷看著僵持的雙方,心想若真的跑單,這一萬多元的婚宴費恐怕只有餐飲部吃啞巴虧硬吞了。
餐飲主管大概也意識到胳膊擰不過大腿,鈔票比個性更重要。她在曇花一現般的傲立後,抓起電話接通保安部,急聲說:“二樓中餐廳下來的客人沒有結帳,攔住他們。新郎是粉紅色襯衣。我馬上下去。”
掛上電話,她叫服務員撿起帳單,帶領幾個部下追了出去。
故鄉非故(8)
明夷和謝慶文雖是同胞姐妹,自小分離,再見面已經成年。明夷看待慶文,就是一個溫順的女人,厚道的普通朋友。 兩人相處自然,彼此直呼名字。
謝慶生比明夷小五歲,他叫明夷二姐。春節那天,明夷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呆怔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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