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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近,蓮夙隱約能看清他彆扭的模樣,笑得眉眼彎彎,垂下頭,眉心抵著他的眉心笑眯眯商量:“緣濟,你忘了我好不好?”
微涼的氣息如羽毛般掃過他的臉頰,聞言的剎那緣濟身軀一震,連眼都沒有睜。
他態度很明確,一副無需多說的模樣,蓮夙皺了皺鼻子,屈指彈在他光潔的額上:“天樞沒了,我體內封印多年的煞氣在他死的剎那已盡數消散,如今我可以放心的去死不用擔心六界因我毀滅了。”
“不用為蒼生活了,真好,如今我在世唯一的牽掛就是你,你真的很不讓人省心唉……”
她囉囉嗦嗦一大堆,緣濟雖都聽不懂,卻清晰聽到那個死字,他掙扎著想說什麼,身體卻絲毫不能動彈,有話說不出,這真是一種煎熬。
蓮夙還在絮絮叨叨說著,從如今說到初遇,今夜她的話似乎特別多,從夜深說到破曉,從破曉說到正午……
直到第二天臨近暮色,也就是約定的第三天,她這才停下,靜靜地凝視著他:“小和尚,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一夜過去,他已然能說話,卻一直沉默沒有打攪她聽她說到現在,緣濟張了張嘴:“你要我忘了你?”
蓮夙彎了彎眼眸,卻笑不到眼底:“恩。”
緣濟默不作聲別過頭,視線飄向她方,蓮夙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枝柳梢插在瓷瓶中,大致是一日無人換水的緣故耷拉著腦袋,有些蔫了。
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
“休想!”
“你如果快樂的話,我忘了就忘了。”
“可你不快樂……”
蓮夙凝視著這個說她不快樂的人,擺好的笑容一寸一寸僵在臉上,半晌,又笑了。
她從懷裡摸索了片刻掏出一隻白色瓷瓶,月色下瓶壁泛著冷冷的光澤,有醉人的芬芳透過瓶壁鑽入在場兩人的鼻中,緣濟的瞳孔陡然收縮:“忘情水!”
“恩。”蓮夙笑眯眯把玩著手中的瓷瓶:“你不答應,那我只好這樣了。”
“你……就這麼狠心麼?”緣濟不敢置信的望著她。
蓮夙點頭如搗蒜,繼而又搖頭:“但對你來說,這是種仁慈……”
“乖,喝了吧。”
“如果我喝了,以後你快樂也好,背上也罷,都與我無關了。”緣濟默唸道,深吸口氣終於下定決心:“蓮兒,你要我忘記,是不是因為你無法愛上我?給我幾日時間,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蓮夙挑了挑眉:“多久?”
“三天。”
剎那間她心亂如麻,蓮夙沉默,再未猶豫撥開瓶塞遞到他唇畔,無聲催促。
緣濟自嘲一笑:“蓮兒,這麼短的時間都不願意給我麼?”
瓷瓶又近了一些,她卻沒有動手逼他,到了這一刻她還在嘗試讓他自願飲下,可他始終倔強得緊閉著嘴。
聞言她俯首在他耳畔,呵氣如蘭:“哪裡用那麼長時間啊……”
也不知是她離得太近還是這話的遠古,緣濟面露驚詫,如果不是身體動彈不得,他肯定會跳起來,也就在這一剎那,蓮夙一手掰過他的下顎,強行將忘情水灌入他的口中!
“你……”剩下的話語,盡數淹沒在忘情水中。
忘情水是極其殘忍的東西,是所有遺忘藥中最殘忍的一種,因為飲下它後並不會立刻忘卻,而是所有的美好都會在眼前浮現數遍,好的,壞的,都會重現,那些求得的,求不得的,都如此。
這樣的回憶銘記會延續直至昏迷醒來,然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瓶,空了,白瓷瓶滾至一旁。
蓮夙頹然垂下手,越是悲傷越是微笑。
被忘情水嗆到,緣濟劇烈的咳嗽著,那模樣似乎能把心肺都吐出來,咳嗽後彷彿窒息的魚般劇烈喘息著,絕望的顏色漸漸在他眸子中瀰漫開,只覺得意識越發模糊了,眼前似乎有模糊的身影浮現,回首衝他笑得眉眼彎彎,滿足到無可救藥。
那笑不是如今暖不到眼底的模樣,緣濟知道那是飲下忘情水後引發的幻覺,意識卻越發的倦,他竟覺得就這樣睡去也挺好……
可他不能,緣濟還模糊知道如果他睡去就再也不認識她了,他知道……
“蓮兒,你說……你愛我麼?”
蓮夙怔了怔,沉默。
眼前不自覺的浮現出他衝出寒冢循著她的氣息尋到地牢,入目的畫面。
她躺在地上,像個血葫蘆,完全看不出人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