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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聲換腿

那是我一生最寧靜美好的時光，餓了有人送飯，吃飽了便靠在天夕的肚皮上打盹，我們一起修煉一起玩耍，待法術小成的時候，便一起浮出海面看一望無際的天空和溫暖明亮的朝陽。

天夕天性極為聰穎，往往別人需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領悟的東西，他往往一點就透，所以當他能幻化成人型的時候，我還只是上半身修成了人形，下半身依舊是魚尾。

因當時的北海並沒有美人魚一說，所以在我看來，我當時半人半魚的狀態應當是一生最醜的時刻，所以不管天夕如何想如往常一般讓我靠在他的肚皮上曬太陽，我都死活不肯靠近。

然而也就在那時，偶爾會來巡視的北龍王嘆道：“不出百年，天夕的眼睛便會睜開了。”

得知此訊息，天夕很高興，因為他終於可以看見我的模樣。但得知此訊息，我卻是萬分憂愁，只因我前後花費了五百年的功夫才修得一半人形，我又怎好意思見他？

那幾日我翻閱了很多的古籍，甚至請所有認識的親朋好友一道尋找，最後翻遍了整個北海的藏書終於尋到了一個法子。

方法有些殘忍而愚蠢，便是找現任的西海先知明幽，割開手腕讓心頭血滴在腿上，然後用秘術強制將我的雙腿從魚尾中剝離出來。

我走的時候天夕已經熟睡，這麼多年過去他依舊喜歡變成魚的模樣在北海邊緣睡覺，往往一睡便是幾個月有餘。我捨不得叫醒他，所以便獨自去了西海。

明幽說：“去尾剝皮就好比凡間十大酷刑中的凌遲，鑽心的疼但又不至於讓你一下歸西。”見我沉默不語，他又嘆了嘆道：“看你也不想企圖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怎麼就這樣想不開呢？如若你勤加修煉，不過兩三百年……”

“我等不了那樣久了。”我晃動著尾巴游到他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口，語氣十分堅定，“天夕就快睜眼了，我不想讓他看見我這般醜模樣，請你幫我，哪怕往後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我也無怨無悔。”

明幽原本便是西海龍王的太子，只因實在受不了他父王的好賭濫殺便拋棄了榮華富貴在西海的邊緣住了下來，它是整個西海最善良的人，原本是怎樣也不忍心幫我，可最後卻又不過我三番五次軟磨硬泡，只好與我說了實話。

“般若，你可知為什麼你尋來的方子可尋，但是自你以前卻從未有人敢於嘗試過？”

他臉色極為沉重，我也不好隨便答言，思索許久，才開口道：“是應為無法承受蛻變後的疼痛？”

“不僅僅是這樣。”他看著我的目光極為不忍，好半響才在我無聲的哀求中別開了眼，輕聲道：“逆天行事，除了要承受後來的痛苦，其最大的代價卻是會讓你失去能夠言語的聲音。”

失去了聲音，就意味著我以後在不能與天夕談天說地，再也不能跟他表達我的悲喜。

明幽的善良四海皆知，他既然決定了幫我，就絕無可能會騙我。

可彼時我實在太害怕天夕看見我的模樣會失望，因此我坐在西海的珊瑚礁上想了整整一夜，終是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天夕看見我最美的模樣。

我堅定決心，明幽亦無可奈何，只好準備儀式幫我加速雙腿的蛻變。

術法漸漸發動，不管是喉嚨還是雙腿，都彷彿有無數把鋒利的劍在不停的分割皮肉，但饒是這樣，我也始終未曾叫過半聲，一來是因為不想讓明幽分神，二來我怕聽見自己的聲音後會忍不住後悔。

那是我從出生首次經歷那樣漫長的疼痛，因此最後當佈滿鱗片的魚尾化為潔白雙腿的瞬間，我亦忍不住喜極而泣。

而明幽也在替我擦拭傷口的血跡之後，神色複雜而又心疼嘆道：“般若，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姑娘。”

又由於我雙腿初生不大會走路，恐在天夕面前行走的姿態不那麼美好，所以我便繼續在西海逗留了一些日子，白天便跟明幽學習走路，晚上便學習西海最美的舞蹈和好吃的菜餚。那時我想得最多的便是，往後要把天夕照顧得更好，讓他一輩子都捨不得離開我。

直到天夕睜眼的那天，我才終於從西海歸來，卻不曾想，竟恰好瞧見他浮出海面，雙鰭化為翅膀，展翅高飛的模樣。

004：他卻因為聲音，而愛上了別人

大鵬高飛，一半遮雲，一半蔽日。

它在天空歡喜地叫著，那樣自由，那樣高興，眼中的神情是在海里那麼多年從未有過的。

我努力仰著臉想呼喚他的名字，可不管我如何張大嘴，卻始終不能發出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