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那如玉的臉上掛起愁容,他誠懇地對阿蝶說:
“我和你不知道是在哪輩子定的姻緣,我對你是一見鍾情,如今日夜想念著你;我這顆本來是發誓為國家服務的心,現在卻被你佔去了一半,心裡懷著不可告人的內疚。可憐我雖然還不知道你對我是否有意,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做我的妻子。那位子爵的小姐我連頭也不回,一口拒絕了他們。俗語說:‘千丈之堤潰於蟻穴’,說起來也是我不對,那位子爵大人一直幫助我,在他的幫助下,我從來沒缺乏過經費。但是到了事業就要成功的現在,他突然表示不再跟我合作。如果失去這個財東,事業就不得不停辦。你說我能被迫打消這個念頭嗎?我想想這都是為了你,即使受世人的冷嘲熱諷我也不怕,可是隻要一想到社會和國家的前途,我就悔恨萬分,心如刀割。這種痛苦能對誰訴說呢?雖然你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我還有許多苦處不敢對你說。現在事情並不是弄得連一條活路都沒有了,但是我怎麼好意思對你說出這樣的事來呢?……”
埋沒(14)
阿蝶看見辰雄躊躇著沒敢把話說完,就抱怨地說:“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
“我哪裡不知道你的心。正因為知道所以更不好開口了。原來關鍵在你身上,成與不成都要看你。有個參加今天的宴會的賓客,是有勢力的顯官,他願意做我的財東。”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就是這一點叫我太為難。他不知道是聽誰說的,以為你是我的妹妹,一再要求把你討去做太太。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應該認作是為了國家把你讓給別人而自己死了這條心嗎?雖然我能放棄私慾,但怎麼能從自己的嘴裡說出這種話來呢?”
阿蝶看見情人滿面愁容,弄得驚惶失措,芳心如割。她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來,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她想:“我為了他拋棄貞操來表示對他的貞操嗎?我心裡將永遠隱藏著不可告人的罪過;可是,難道眼看著他為了我毀滅名聲嗎?這是恩將仇報的禽獸行為。噯!這樣做也難過,那樣做也令人痛心,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實在想不出好辦法來,還是死了倒乾淨些。因為這個塵世是有形有色的塵世,所以磨難很多。人在出生以前是空寂的,如果沒有這個叫作阿蝶的肉體,他就沒有什麼牽掛,也沒有什麼顧慮了,他可以和那個小姐結為恩愛夫妻了。這也是天命吧?反正命只有一條,死只有一次,死於疾病和死於相思又有什麼不同,這並無愧於天地,神佛也不至於斥責我,哥哥也會原諒我,我也沒什麼悔恨了。”
阿蝶下了決心,不再有什麼留戀了。可憐的阿蝶本來是一個純潔的姑娘,一向守身如玉,連深夜獨眠時都在夢中訓戒自己;她不羨富貴,不怕貧賤,直到十八歲的今天,始終是白璧無瑕。打碎它的是“愛情”這個魔王,這個魔王託身於辰雄,寄身於筱原,有時像引誘香花吐蕊的春風,有時又像使月光晦暗的秋雲;讓她時而高興,時而憂愁,最後把她引到哪裡去了呢?天涯海角,無影無蹤,那臉頰上可愛的笑靨,那令人難忘的如畫的秀眉,那明眸和櫻唇。明眸不再發光,櫻唇也不再啟開了,油黑的青絲,雪白的面板,如今一切都消逝了。在寒風淒厲的月夜,阿蝶你究竟上哪兒去了呢?找不到你的蹤影,聽不到你的聲音,只有一封信留在那裡,信上秀麗的字跡還帶著淚痕。
第十回
籟三一屁股跌坐在花瓶前。熱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滾滾往下流。他凝視著花瓶,彷彿從眼睛裡迸出火星來,他緊緊抱著胳膊切齒痛恨道:
“打斷這個骨頭吧!如果我一生下來就手指頭彎曲,筋短,我也不會立志學習這一行。要是我不入這一行,還敢抱那種奢望嗎?都因為被讚揚為‘陶畫的傑出人物’啦什麼的,在先師的陶藝坊裡成了首屈一指的陶藝匠,雖然並不是自己賣弄,人人都知道了我的名字。這麼一來,在原來是潔白的心中產生了邪念,自己也覺得由於貧困不能發揮本事很可惜,終於產生了不應有的慾望。為了求名譽,竟求助於不該求助的人,吃了不該吃的不義之食,把阿蝶許給不義之徒,這都是為了什麼?都是為了手藝,為了名聲而迷了眼睛,也迷了心竅,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逼得那可憐的阿蝶出走。噯!這一切究竟是誰的罪過?為了這個手藝而叫最親愛的妹妹去死嗎?為了多年的辛苦,讓汙濁來浸潤身體嗎?冷笑我的辰雄,嘲罵我的辰雄;出名的是他,犯罪的倒是我。‘君子絕交不出惡聲’,我雖然不知君子之道,但是我受了重如泰山的恩情,雖然我對他恨入骨髓,他卻還是我的大恩人。本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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