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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倉放糧上山擒匪的事,你昨天都說過了。”顧明舉好心好意提醒猶自自我沈醉的知府。
一眾下屬、鄉紳及瞧熱鬧的百姓面前,被截斷了話頭的張知府自覺丟了臉,生生憋紅了一張老臉。
器宇軒昂的侍郎大人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尚身處城外,施施然起身,緩步下轎道:“都起來吧。”日上正午,恰照在他頭頂正中央。一張冠玉般面孔盡數被罩進陽光裡,顧明舉負手而立,衣襬翩翩,越發的光芒萬丈。
從天明起就候在城外不敢起身的眾人這才徐徐站起。擦身而過時,顧明舉有意向嚴鳳樓望了一眼,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年輕縣丞顯然跪得辛苦,正借著侍從的攙扶才堪堪站起。
顧明舉特意停下腳步站到他跟前。這位昔日的同窗,在五年間老去了似乎遠遠不止五歲。
嚴鳳樓抬頭看了他一眼:“下官見過大人。”
彎腰、拱手、垂眼,在標準不過的禮數,臉上的神色卻仍是木然的,彷彿那三載親密無間的歲月早已在他心中煙消雲散。
“嚴、縣、丞。”把這個生疏的稱呼放在嘴裡反覆咀嚼,顧明舉勾了勾嘴角,倏然轉身,大步流星往城內走去,“讓本官看看,這個南安縣在嚴縣丞的治理下都變成什麼模樣了。”
身後,嚴鳳樓還凝著臉直挺挺地站著。氣急敗壞的張太守在他身邊重重地跺腳:“那是京裡來的上差,你好歹也笑一個呀!”
事情還得回到幾天前。
朝裡官員們都知道,顧侍郎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脾氣。
青州太守在青州城裡把他供得比菩薩還好,他還意猶未盡,晚上的酒宴上冷不丁冒出一句:“張大人,下官明日清早想去南安縣看看,勞你操心安排一番。就這麼說定了,你可別忘了。”
措手不及的青州官員們驚得齊齊把下巴咳上了桌角。
歷來哪怕是御史巡查,也總提前那麼十天半個月知會一聲。地方上為官不易,縱然是再兩袖清風日月可鑑,也總有疏漏偏頗。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保不齊橫刺裡蹦出個攔轎喊冤存心鬧事的,給上兩三天的餘地稍稍整頓整頓,既是讓地方上好看,也是為了當今聖上的臉面好看。哪有今夜說去明天就到的?不是存心來挑事是什麼?
顧明舉不管,只將頭扭向角落裡的嚴鳳樓:“鳳卿,我要同你好好說說話。”再不顧滿堂的詫異,大笑著轉身而去。
鳳卿,多少年沒聽他這麼喊。嚴鳳樓乍一聽聞,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及至看到坐在主席上談笑風生的他,徒然覺得陌生。
身邊有人推他:“嚴大人、嚴大人,還不快敬一敬顧大人。來呀,快來,你這南安縣丞才是今天真正的東道啊!”
催促的聲音太大,落到顧明舉的耳裡。他低下頭用筷子去夾碟子裡光溜溜的鴿蛋,暗案在心裡發笑。再抬頭,受不住催促的嚴鳳樓果然已經站到了自己跟前。他眼中眸光閃得太快,卻還是叫顧明舉捉到一絲懊惱與無奈。不由自主地,嘴角忍不住就要往上翹。
燈火下的嚴鳳樓有一雙沈如深淵的眼,嘴角略微向上彎了一分,笑容淺得幾乎看不見。他低聲說:“顧大人,下官敬你一杯。”目光炯炯,有端正、有肅穆、有生疏,唯獨沒有當日的熟稔與親密。
顧明舉放下玉箸,舉起自己的酒盞來同他相碰,有意無意地,執盞的手指刻意輕輕擦過他的:“你我不必這般客套的,鳳卿。”他刻意低頭去看他頓在半空的手,最後兩字低微好似情人間的耳語。
嚴鳳樓的動作只是凝滯了一剎那,旋即便爽快地抬手將酒飲盡:“下官不敢逾距。”恭謹有禮,將所有不該出現的情緒俱都藏進那雙看不出情緒的墨瞳裡,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錯。
“嚴鳳樓啊,你還真是……”顧明舉連連搖頭,適才志得意滿的笑容全數凝固在了眼角。他放下酒盞用錯綜複雜的目光看他,視線一路落到他圈著杯盞的指,纖長依舊,只是關節上覆了一層經年握筆的厚繭,“我原想說,在下醉意深重,怕是要在府上叨嘮一晚。現在看來,嚴縣丞定然是不會答應的。”
“官驛據此不過數里,內中一切諸備,均按張大人吩咐安排妥當,大人儘可放心入住。至於府中,倉促之間,恐怕伺候不周,反令大人不適。”嚴鳳樓微微側身避開他的注視,口中略作停頓,繼而又道,“舉朝皆知,顧侍郎是天下第一的好酒量,縱飲一夜依舊條理明晰,聖駕前對答如流。又怎會為區區幾杯薄酒所困?”
“還是鳳卿你設想周到。”顧明舉垂下頭連連稱是,一手取過細頸的酒壺來將手中的酒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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