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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好轉,只是依舊睡不得多時便轉醒。醒來後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大眼瞪小眼,顧明舉把嘴湊過去作勢要吻,不解風情的縣丞眨眨眼,翻過身去給他一個無情的背影,以此抱怨養病時光的枯燥無趣。
於是顧明舉就自背後摟著嚴鳳樓說話。榮寵於聖駕前的顧侍郎有口吐蓮花的本事,朝中的各色離奇傳聞,大小官員的恩怨情仇,及至後宮深閨中的是是非非,從他嘴裡說出來,總多了一分生動傳奇,彷彿置了戲臺子在眼前一幕幕活靈活現重演一般。
嚴鳳樓聽得入神,不知不覺回過身,落進他一雙星辰般璀璨的眼。
話題轉著轉著轉到從前,當年罰兩人留堂的夫子還在南安書院教書,年紀大了,酒癮越深。嚴鳳樓常提著酒去看他,他在醉後同嚴鳳樓說起顧明舉,當年顧明舉乾的那些混賬事他一件都沒忘。有的同窗沒有中舉,回到南安開了個小書鋪,生意不是很好,但是娶了個賢惠的妻子,現下有一雙活潑的兒女。
還有那個從前常來書院給兒子送吃的的大娘,他家兒子也中舉做官了,接她去了京城,去歲傳來訊息,她得了重病,冬天的時候走了,老鄰居們都嘆息,她的福澤太淺。
宴終有散,人終有盡。幾年風雨,回想時只是剎那間的功夫,其中已然幾番生離死別。掰著手指頭算一算,昔時那些同窗的家人們,光是尚有往來的,就有不少已經故世。誰的母親,誰的妻子,誰的兄長,還有,顧明舉的父親。
房裡突然間就安靜了。
朝中傳說,顧侍郎不願旁人議論他的父親。一旦不小心被他聽見,那就要被他恨上,自此在官場再也混不下去。有心人在背後偷偷嚼舌根,這個顧侍郎可是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當了官不將父親接來京城享福便算了,居然在父親亡故時連面都不露一下,淚都不掉一顆,這滿天下,哪裡有這樣當兒子的?
難堪的沈默裡,嚴鳳樓再度背過了身:“我不該提的。”
顧明舉的笑容也慢慢湮滅了,一直淺淺笑著的眼中緩緩綻出一分落寞:“你還不肯原諒我。”
隔了許久,嚴鳳樓的聲音低低傳來:“你說過,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再無從彌補。”
顧明舉執意擁抱著他,將臉埋進他披散的髮間,用胸膛緊緊貼上他瘦弱的背:“鳳卿……”
懷裡的人一動不動。
他們之間毫無芥蒂地親暱談笑終只能是一時,而不能維繫一世。一旦觸碰到現實,便如江流上的水中月一般,輕而易舉就能破碎。顧明舉知道,往後再像這般抱著嚴鳳樓閒話家常的時光幾乎是不可能再有了,忍不住閉上眼,艱難地收拾著自己內心的哀傷:“謝謝你。我知道,這些年你年年都會去我父親墳上看他。”
日日上縣衙辦公雷打不動的嚴縣丞,每年都會在那個日子前後告假,說是要回鄉探望父母,實則每次都會路經他的家鄉蒼梧。他也曾悄悄回去看過,父親的墳邊被收拾得很乾淨,石碑兩邊還各自栽著一棵松柏。村裡的人說,年年都會有自稱是他舊相識的人來墳邊祭拜打掃。他不用猜,心頭浮上的第一個人就是嚴鳳樓。
顧明舉沒有如往常般留到入夜,長久的靜默後,他坐起身,站在床邊最後抱了抱嚴鳳樓,然後低頭,在他唇邊落下一個吻。
離去的時候,嚴鳳樓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可以再解釋一遍。”
顧明舉回過頭,清清楚楚看到他眼中的決絕與深藏其後的矛盾。嚴鳳樓,這不像你。你向來講究是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從不欺人,更不自欺。
他面朝著嚴鳳樓一步步向門邊退去,想用力擠一個笑容,嘴中越發嚐出苦澀:“鳳卿,我可以騙天下人,但我不能騙你。”
第七章
顧明舉走後,嚴鳳樓一切如常。
處理了兩三件公務,看了幾篇南安書院送來的學生文章。期間杜遠山來探病,兩個人興致勃勃地在屋子裡談了許久的讀書心得。聊到欲罷不能的時候,嚴鳳樓順勢將他留下來一起吃飯。飯後一邊飲著茶,一邊又從讀書說到字畫。直至天色漆黑,飄雪出言提醒,杜遠山才驚覺留得太晚,匆匆起身告罪:“學生耽誤了大人休養。”
嚴鳳樓的神色平靜得異常,吃著飄雪端來的藥,也不曾因藥湯的難以下嚥而皺眉:“其實,該是我謝你。”
杜遠山聽不明白,他也不解釋,兀自倚在榻上,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飄雪送走杜遠山後再回轉,嚴鳳樓房內的燭火已經熄了,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應該是已經睡下了。跟了他四年,除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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