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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晨,雖然你不是佳人裡工作時間最長、最有經驗的編輯,但是在我手下那麼多本雜誌裡,只有你搞得定Bauer,而且你這幾年的努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負責的旅遊、美食這些生活版面,一直越做越好,你做佳人的編輯部主任,我想大家也不會有意見。”
“……謝謝簡老師。”秋晨竟感覺不到快樂,只是乾澀地回答。她似乎永遠不會忘記,學英語專業的自己剛進公司時,與其他新聞學和中文系科班出身的編輯之間的差距,也不會忘記Ms。 Bauer起初對她的刁難,更不會忘記簡老師曾經對她的懷疑,認為她在佳人,也待不了多久。其實她中途不是沒想過要放棄,可是卻一直堅持了下來。她不過是為了一個夢想,而這個夢想,來自於一句玩笑話。
那是高三剛開學不久的一次動員會,全校的高三學生都被集結在階梯教室裡,聽著校長口沫橫飛地鼓動。秋晨就靠在椅背上,聽著身後一排的顧知其跟他們班上的同學小聲聊天。“我媽讓我學醫,她說家裡要有個醫生,以後生病什麼的就不愁了。”說話的是顧知其的好朋友馬瑞。“學什麼醫,整天對著屍體解剖,你還吃得下飯?”顧知其趴在桌上,聲音從秋晨的腦後傳來,像下午三點的陽光,慵懶隨意。“你以為我想啊,還不是我媽總嘮叨。你媽不嘮叨你?你爸的公司,不等著你接手?我看你也就是出國學個工商管理的命。”馬瑞嗤之以鼻。“我爸的公司是我爸的。跟我沒關係。”顧知其搖搖頭。“我早想好要做什麼了。”“什麼?”“戰地記者。我站在廢墟上譴責美帝國主義,身後就嗖嗖地飛子彈,多正義多震撼的場面!”
那年剛好爆發911,美國攻打伊拉克,每天的新聞裡,都能看到硝煙瀰漫的戰場。秋晨終於忍不住回頭,小聲地說:“你不怕被炸彈炸死?”瞪著他的眼睛,已經有了些許怒意。顧知其笑笑:“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要死我們倆一起死。”他的眼裡滿是輕鬆,那句話明明像是玩笑,卻有那麼一股認真的,誓言的味道。秋晨頓時紅著臉轉回了頭。校長還在臺上慷慨激昂地陳詞,她卻滿腦子都是那麼一句話。
他竟然邀請她一起死?
事到如今,曾經的年少輕狂,早已經在現實中灰飛煙滅。玩笑終究成為了一句玩笑。這世上大概除了她,沒有人會為顧知其這樣一句話,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她只是放不下。他的夢想,既然他自己不能實現,那麼由她來,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哪怕不能完全實現,她的工作只是牽強地跟這個夢想搭了點邊,至少,她為了他,做了些什麼。
薄霧晨曦,微光孤寂(4)
地鐵站裡出來,秋晨才發現竟然開始飄起了雪花。對於雪天,她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潔白的雪花,是她心底裡最不願想起的回憶。恍惚了片刻以後,她拉起大衣的領子,埋頭走上已經溼滑的樓梯。
這個地鐵口一向人比較少,加上時間又早,所以耳畔除了秋晨自己的腳步聲,並無雜音。走到一半,忽然從上面衝下來一隻黑貓,兩隻眼睛散著綠油油的異光。秋晨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是在樓梯上的時候,已經腳步踏空,身體後仰,只是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跌入了一雙堅實的手臂之中。她扶著那人的胳膊站直了身體,驚魂未定地抬眼,對上一雙平靜的黑眸。
漫天肅殺的風雪裡,只有他眼中有些許沉靜的暖意。
“謝謝。”秋晨低頭拉了拉衣襟,輕聲地說。那個人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他的五官挺拔乾淨,有種成熟內斂的英俊,尤其是那雙眼睛,似乎黑的深不見底,但又不覺得陰沉,反而是笑起來的時候,整個臉龐都淡淡地溫暖著。他指了指秋晨的腳下,有一絲詢問意味地看了她一眼。秋晨順著他的手指低頭,發覺自己靴子的側面蹭到了不少泥灰,大概是剛才踏空的時候崴了一下。她晃晃腳踝,有一些刺痛,不過似乎並沒有受什麼傷。“沒事。真是多虧了你了。你有沒有……”那個男人微笑著搖了搖頭,理了下剛才弄皺的衣領。雪花飄在他的肩頭,倏地沒入黑色的羊毛大衣裡,沉寂無聲。
走上去公司的路時,秋晨發覺他跟自己同路,一直不緊不慢地拖在自己身後一步。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放慢了一步,改成跟他並肩,只不過兩人之間始終保持著一米的距離。她又不知道自己該跟這個陌生人說些什麼,只好繼續保持沉默。過馬路的時候,一陣狂風颳過,她看見他低了頭,似乎咳嗽了兩下,但是又沒發出聲音。猛然間秋晨意識到,這個人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過。難道他……剛才她說的話,明明他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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