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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轎車消失在路的盡頭的時候,宮洺停了下來。
他慢慢挖下腰,過了會兒,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
頭頂巨大的黃色月亮,把流動著的光芒,均勻的塗抹在黑暗的茂密樹林裡。
剛剛登陸不久的颱風從頭頂捲過,像是掀起一陣海浪,想要遠的天邊轟鳴而去。巨大的聲嘲,帶走心臟跳動的雜音,留給黑夜下的世界一片光滑的寂靜。
我,簡溪以及唐宛如慌亂的朝醫院走去,說實話,在接到顧裡電話的時候,我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醞釀了一肚子關於安慰他的話,在他父親突然去世這個噩耗面前,顯得及其滑稽可笑。
快要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隔著濃厚的月色,我像是看見了宮洺,雖然不能肯定前面內個坐在空曠馬路中間的背影就一定是他,但那件後背刺有法國馬車圖按的襯衣,在夜色裡微微的顯露出來,那是我幫她在HERMES預定了三個月才拿到的,從法國運來的手工襯衣。
我看了會兒,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發瘋;如果宮洺現在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大老遠跑到這個位於深山裡的頂級醫院門口,坐在大馬路上裝深沉的話,那麼唐宛如就一定能夠熱淚盈眶的站在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禮堂上,激動的感謝著CCTV和MTV。
簡溪拖過我的手,拉著我朝醫院裡面走,唐宛如虛弱的跟在我們身後,像一個飄忽的碩大幽靈,
走廊的大理石及其奢華。
我們沉默的走在一盞接一盞的燈光下,簡溪的眼睛籠罩在一片狹長的陰影裡,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我抓著她的手悄悄地用力握了握,然而他沒有回過頭來,只是回應性的,更用力的抓緊了我的手。我們彼此都子昂是快要溺死的人一樣,抓緊了最後生存的希望。說實話,我和他,都被剛剛席捲了我們這一群人的那場風暴給沖垮了,如果我們是倖存者,那麼,我們同樣也遍體鱗傷。
離南湘把紅酒優雅的從顧裡頭上淋下去僅僅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我們卻覺得像是過去了十幾年。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緩慢了很多,蒼老得想是沒有力氣繼續支撐我破敗的生命。
走廊地盡頭,顧裡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她淡薄而清寡的眼神,和平時羞辱唐宛如的時候並沒有任何區別。他抬起手刷刷的簽名,看起來像在籤一份檔案,當我們走近了的時候,看清了他剛剛簽完的是家屬的死亡確認書,藍色的列印表格上,他爸爸的照片看起來依然精神或說。記得上個月,我才在顧裡家見過他,她甚至還優雅而得體的和我討論了關於英國作家DORIS LESSING————最新一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的文字風格,他說他最喜歡他的那部《暴力的孩子們》。他喝著咖啡,平易近人的和我討論著在商業社會一文不值的嚴肅文學,一點都不像那個經常出現在上海財經雜誌上的風雲人物,而現在,他躺在離我十幾米外的冰冷的屍體冷凍櫃裡。
我走過去,伸開雙手,顧裡也輕輕地回抱了我,甚至抬起手在我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再安慰我的樣子。他和我分開,然後朝我身後的簡溪和唐宛如點了點頭,甚至還得體的微笑了一下。
我們做在走廊裡的時候,他拿著手機在打電話,和律師討論著他爸爸是否有留下遺囑,遺囑的執行和她父親相關的財產。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是啊,他永遠的是那個樣子。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像是又一圈10厘米厚的真空地帶牢牢的包裹在她周圍,於我們這些悲歡離合的人隔離著,看起來完美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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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我們三個坐在一起,遠遠的看著他。
那一刻,我覺得他離我們是那麼遙遠,我們像是被關在兩個不同的玻璃實驗室裡,聽不 見彼此的聲音,也無從知道對方的想法。我發現這麼多年過去,我像是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顧裡。四個小時之前,當那些紅酒從他精緻的臉上淌下去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那是一張精心雕刻出來的面具,沒有感覺,也沒有情緒,一動不動僵硬微笑著,這也使得我在眼淚衝出眼眶的同時,不知帶是自己在同情南湘,還是在同情顧裡————又或者,只在為我們友誼的這場葬禮,落下矯情的眼淚。
過了一會兒,顧裡的媽媽從另一個房間裡走了出來,他依然穿著剛剛PARTY上的小禮服,脖子上那一大串珠寶重重的垂著,看上去像是要把她的脖子扯到地面上去—樣。她慢慢地走到顧裡面前,顧裡也抬起頭望著他的母親,兩個人迅速的紅起了眼眶。我被這樣的沉默場景衝擊到了感官,在醫院冰冷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悲傷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