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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還能有誰在這樣廣袤的戰場上擁有生殺大權?更有誰,會有如此的豔光,如此的彎刀?
青龍將軍,桃花刀……每一個稱號都如雷貫耳,但最聞名天下的,還是她的名——聶青瀾。
鼻翼前,除了戰場的塵土之氣和血腥之味,忽然竄進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他屏住呼吸,生怕驚擾到了誰。
她的腳步近了,聲音也近了。語氣是那樣慨嘆和傷感,彷佛死在她面前的不是敵軍,而是她的親人。
“我爹常說一句話:一縷忠魂埋故土,縱使化灰也留香。這,是兩國的交界處,記得讓他們的頭面向血月,這樣也算是望得見家鄉的明月了。”
一件小小的東西,好像被放在了他的胸口。她輕輕地低吟,“睡吧,兄弟,但願來生不要再投胎做軍人,平平凡凡,庸庸碌碌,也算是幸福一生。”
他放鬆了四肢,全身都懈怠地緊依著大地,再聽不到那震動他心扉的聲音。片刻後,傳來刺耳的、一鍬又一鍬掘開地面拋灑泥土的聲音。
吭哧——吭哧——
身邊原本擁擠不堪的空間被漸漸疏散,一個又一個的同袍被拋進了漆黑的墓穴。
下一個會是誰?是他嗎?
他用盡力氣,右手握緊手中的長戈,左手悄悄攀上胸口,握住了胸口上被她擺放的物件,那是一枚鐵指環。不知道是否為她所配戴之物?在戰場上有個規矩,若是脫下自己的指環放在戰死之人的胸口,可以幫迷路的靈魂找到回家的路。
聶青瀾……
聞名已久,今朝相見,可是他還來不及與她對話,就要這樣默默無聲地分別。
不甘,不甘!
吭哧——吭哧——
掘地的聲音已經步步逼近,他甚至可以聞到塵土濃重的汙濁,就灑濺在自己的身上、臉上。
死亡,就在眼前!
心中燃起一盞明燈,如烈焰般照穿了他的胸膛,讓他陡然張開了雙眼——
序幕之二
司空朝開宏元年。
這一年,對於司空朝來說,是驚心動魄的一年,也是日後被無數後人傳言猜測的一年。因為這一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一,先帝司空豪暴斃宮中,太子司空晨攜青龍將軍聶青瀾,領重兵鎮守皇宮,三日後司空晨即登基稱帝。
這件事在司空朝的歷史中被視為懸案,即使是日後翻閱史書,也很難找到詳細的記載,說明當日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後,紛紛傳言中,還有一條傳言甚囂塵上,那就是關於聶將軍與太子殿下的關係。
據聞,太子年少化名藏於軍中征戰之時,就與聶青瀾相熟,兩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志同道合,因此交情頗深。此次太子登基稱帝,更是因她手握重兵十萬,無人敢掠其鋒芒,因而一舉奪權。於是眾人猜測,太子登基之後,便會立她為後。
沒想到,新帝司空晨最後竟然另娶一後兩妃,聶青瀾榜上無名!
眾人實在看不透這兩人到底在賣什麼藥?直到第二件大事的發生,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朝野上下,官府民間,皆是震動譁然。
原來,聶青瀾身具司空朝敵國血月的血脈,此際恰逢血月國女皇病逝,因膝下無子嗣,皇位空懸,國內幾番明爭暗鬥之後,丞相李承毓親筆來函,懇請這位血月國唯一的皇族血脈能回國主政。
這可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和血月國打了半輩子仗的司空朝傳奇女英雄,竟然是血月國人
眾人一片“原來如此”的慨嘆聲——這也難怪新帝不肯娶聶青瀾了,他總不好娶個敵國女子在身邊吧?
但面對這複雜難解的關係,聶青瀾又當做何決定呢?
去血月嗎?她手上可是沾滿了無數血月將士的鮮血。
留在司空朝嗎?身分的揭穿勢必對她日後練兵掌權有了很大的阻礙。
但這些疑慮沒有飄飛太久,所有人即得到了答案——
開宏元年九月初七,司空晨正式下詔書,宣佈聶青瀾將於一月後返回故土,接掌血月國女皇之位!
子夜,月上梢頭。
司空晨披著一件睡袍立在院中,斜插鬢角的劍眉此刻緊緊堆蹙,而他冰涼的手指也與這春暖花開的季節顯得格格不入。
“聶將軍還沒有來嗎?”他忍不住再次問道。
旁邊的內侍太監輕聲回覆,“陛下,聶將軍一夜都在操兵,說是現在太晚,入宮於禮不合,怕驚擾陛下,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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