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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藉不堪的漿糊扔放在門口的桌子上,趿了拖鞋跑進來,推拉著宦淑進去裡屋喝茶。
算不得寬敞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套間,是朱信輝和他的同伴合租的房產資訊諮詢公司。一室靠近街道,和大廳合在一起用來做店面,一室在最裡面用做了臥室,廚房和衛生間捱得很近,就在臥室的左邊。整個套間的佔地面積本來窄小狹隘,但設計得極其精巧合理,所以也就使得原本擁擠的空間感覺起來空曠了許多。建築師和設計師的智慧是無窮盡的,物盡其用絕無浪費,朱信輝住在這裡並不覺狹小,但是明睿的智慧卻絕對無法使自己成為一個與房子相配的賢妻良母。
有輛半新不舊的腳踏車停放在狹窄的屋角,林振宇是另外租了房屋和母親一起住的。白天他騎車來這裡工作,夜晚則騎車回家,照顧老母的生活起居。
此刻,他正在裡屋忙活,見宦淑走進廳門,便從他正專注翻看的房產資訊表格堆裡抬起頭來,望了宦淑一眼——算是相識。
……
“就這麼簡單?不是他一不小心,把咖啡潑灑在宦淑的禮服上;或者是宦淑恰巧受了傷,林振宇送她回家?”羅亞琳十分天真地幻想。
“你以為生活是偶像劇,又接吻又擁抱?”明睿詰問她。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羅亞琳聽罷,瞬間羞紅了臉,心中竊喜暗笑。
“他是大忙人,沒時間搭理人。”宦淑輕聲道。
“噢——,都好些天不來銀行啦,總是負責外面的業務。”明睿邊吃邊道,只是陳述實際情況,其餘二人則只顧吃飯不說話。
夕陽的光輝已經漸漸地黯淡下去,店外的暮色愈來愈濃郁,食客也是來了一批又走了一批,進進出出的,店小二倒是忙的不亦樂乎。宦淑吃罷,招手讓店小二加了半壺水,又給自己斟了半杯漱口,明睿二人是還未用餐完的。她又看了看窗外,她知道無論在銀行還是在餐館,林振宇都是不會輕易在場的,他的生活已經繁忙得如同一臺再也不能輕易停止運轉的機器了。
“宦淑,你到林振宇家吃飯不嘞?”前幾日,羅亞琳在下樓之前,有口無心地問了宦淑一句,顯然沒有誠意。
“我才不去呢!在上海漂了那麼多年,他母親的手藝還不及上海本幫菜裡那些大廚師的萬分之一呢。”最近,宦淑從書店裡購買了些英文版的財經期刊和時尚雜誌,擱置在屋角簡陋的書架上,沒幾天便沾了灰塵,說話間她拍了拍灰塵,便取了來翻閱。
“反正我吃得習慣。”羅亞琳不等宦淑說完,便摔門離去,手裡拎著一大包家裡寄來的湖南特產,連續幾天都不是空手造訪,怪不得林母對她這樣歡迎。
但實際上,林家內部已經亂得像鍋粥,林母此番回蘇北的目的怕也不止是表面那般單純。自從丈夫溘然去逝之後,她的嘴巴又尖酸刻薄了不少。離了婚的結髮夫妻終究是比不得法律上承認的夫妻,在她那死了的丈夫的遺囑上,就財產分配和房子所有權方面的問題,可是連提都沒提她和兒子的名字!宦淑不知道,在相與的這些時日,羅亞琳是否從誰的口中知曉過這段家事的一絲半毫。
女人生平最大的樂趣不是尋訪親友就是打探奇聞軼事,反正流言一傳開,銀行辦公室的議論就已經炸開了鍋。宦淑不喜與人嚼舌,她只是暗忖:也許有一天,林振宇會和他的姨媽去爭他父親的遺產,在社會輿論和壓力的攻擊下,在他母親咄咄逼人的要求下,在他自己窮困潦倒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不顧一切去爭他父親那筆原本就屬於他的遺產。
林振宇慳吝和拜金的本性不改,宦淑想起了自己對他的拒絕。
明睿在餐桌上說起他的景況,同情道:“這又怎麼能怪他?每一個人對自己的生活都是沒有過多的選擇權利的。現實的鎖骨被扒露開來,陳列在一個人的眼前,楚河與漢界的距離,光明與黑暗的距離,天堂與地獄的距離,都已經如同朝鮮半島上那條明文規定的三八線一樣,涇渭分明並且無法更改。”
“你要認命?”宦淑覺得,人生很諷刺。
“過分要求又能怎樣?上天在分配給每個人所擁有的東西的時候,早已經確定了命運。”明睿吃光了盤中的食物,用紙巾擦了擦嘴巴。
“我才不認命呢!”羅亞琳嬌嗔地說道。
“他母親前幾日向我提起你,總是說一個姑娘家,獨自漂泊在外頭打拼,也著實是不容易,還特地叮囑你別累垮了自己的身子。”宦淑看著羅亞琳,同時站起身來,三人推門離去。
“真是面慈心善的老大媽。”明睿忍不住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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