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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柔已然帶著奇怪的冒著火的罈子站在正房前,幾個家僕大驚衝上來維護,唐子柔爽朗一笑,揮手間“啪啪啪啪”四個罈子扔了出去,每扔一個就踢到一人,四個罈子扔完,地上也躺了四人。
那罈子一碎,撲鼻氣味瞬間炸開,火勢猛漲!
原來卻是唐子柔用石油浸泡了火摺子,其後又插入壇口密封,儼然就成了一個現代暴徒的必備武器---燃燒瓶!
“走水了走水了!”
“是柴房裡用作燒窯的猛火油!快別撲水!”
火摺子,他們見過。
石油,他們常用。
但偏偏兩個東西加在一起,利用大氣壓強原理的燃燒瓶他們瞬間全部傻眼!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慘叫一聲被殃及了池魚,其後村口處又遙遙傳來“發大水了!發大水了!”的驚恐叫聲,頓時府裡全部人尖叫聲此起彼伏,全都亂了心神扔了救火物事,無頭蒼蠅為保命一樣到處逃竄。
近有火攻,遠有水禍,大計已成。但凡賊人,必將斃命。
唐子柔的臉兒被火勢倒映紅豔無邊,卻是一步也動不了了。
是的,直到此時,她動不了了。
她不停的內心掙扎著,
穿越,可謂天意如此。
變身,可謂造物弄人。
殺人,可謂苟活於世。
但此刻禍及無辜百姓眾多,如何再用藉口欺騙自己?還有什麼藉口來欺騙自己!?
哪怕心中已有準備,但看著眼前驚恐的面容,聽著遠處的絕望慘叫,她自穿越以來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五感敏銳。就好像眼前的人影們漸漸與自己重合了,讓自己不斷跌入心中潛藏的失落與絕望。
“看那孩子,苦呀,就一個人,天天撿垃圾過活呢!”
“你們看看,看看啊,六班的宇老師,二班的郭老師,誰要誰拿走,反正我是不要。哎喲校長啊,您就饒了我吧,特困生您要照顧也別往我這班裡插啊!”
“唐子柔是吧?嗯?你沒有緊急聯絡人?你這不開玩笑呢麼?啊?父母聯絡欄也是空的?那我們單位臨時聯絡不上你我們找誰去啊?”
為什麼就沒人注意到自己?
為什麼就沒人能理解自己?
自己有什麼錯?到底有什麼錯?
為什麼不可以禮貌一點點?
為什麼不可以待人寬容一點點?
媽的!就連穿越了,以為時來運轉了,卻是連口飯都吃不上,為活命做那麼多草菅性命的事!就連身體…都還是個他媽的女性身體!
為什麼要如此待我?為!什!!麼!!!
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景色層層碎裂,那帶著孤寂背影的孩子從小到大的畫面也支離破碎。
轟隆隆!!!
天上驚雷交加,唐子柔絕美的臉已無了血色,眼神空洞,內心陰暗的一面已全佔上風,看不到任何光亮。
一直壓抑著的絕望,三十多年的冷眼、屈辱以及寂寞,穿越後的各種不滿,在這個風雨交加眾人驚恐奔逃的晚上,徹底爆發!
“叮~~~~”
一個音符劃破長空。
“唱一曲悲歡離合,彈一弦空虛寂寥。”
恬淡清雅的歌聲,破開水簾,刺入耳中。
唐子柔眼神有了焦距,回首相望,卻是那東廂房處同樣孤寂的女子!
她還在這裡,還在那個房間裡!
人影卓卓,火光悽悽,暴雨瀝瀝,慘叫陣陣,她卻依舊還在那個房間裡!
她在做什麼?
她在彈琴!
目光穿過了人群,穿過了花木,穿過了門窗,穿過了時間,也穿過了距離。
唐子柔“看到了”那個伏著案,輕柔撫琴的少女。
似是心有所感,那清淡的聲音一頓,唱道:“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噗嗤…”
她笑了,竟還在此情此景下笑了!?
不知為何,唐子柔心中似有一塊堅冰已然慢慢融化了一角。
即便這世上無人願注意我又如何?
即便這世上無人願理解我那又如何?
我自己善待自己,那也便足夠了!
唐子柔哈哈大笑,在眾人怪異的眼神中衝著東廂房一抱拳:“謝姑娘再造之恩!某願助你脫離險地!”
“是你!?”房內飄來淡淡的驚喜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