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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老憂心呀!沒了老米哪來銀兩好打酒。”
語態可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毫不在意,多個人、少個人同樣掙不到半分銀子,不如鄰家挑糞的來得管用。
“柳兒,你這一口精明到底打哪學來,我與你娘可是殷實人。”一臉迷惑的花老爹偷偷將酒往竹椅下塞,生怕被她倒了。
殷實易欺。“誰叫我娘早逝還有個天天糊塗的爹,不學著顧好自己早晚被你賣了換酒。”
人家是難得糊塗一日,他是難得清明,日日與酒為朋,就怕少喝了一口醇。
花垂柳將手上的東西放下,整了整繡布和繡線,旁若無人地穿針引線繡起牡丹,沒多久,一朵盛放的嬌豔花朵便栩栩如生的搖曳生姿。
人稱揚州第一繡孃的她,憑著巧手掙來好名聲,不論大戶人家或篷門垢戶,都以求得她一隻好繡件以自得,紛紛下起訂單,因此得以養活他們爺倆。
只是她懂得樹大招風的道理,一名弱女子無權無勢哪能與繡坊女紅相抗衡。
既是求財當各自給一條生路,她與人繡樣從不接手衣裳,僅是小件式的絹帕、鞋面、腰束等等,尺長的繡布向來不在她的考量之中。
即使是裁製自個兒的衣物亦然,除了荷包和繡鞋外,她一律不多做其他花樣,素著衣裳如同她素淨的人一般。
不過她最擅長的是繡肚兜花樣,不少閨閣小姐和使君新婦會暗地裡拜託她繡一、兩件嫁妝,為的是討夫君的喜愛。
甚至花街柳巷的姑娘們也不時上門求件肚兜,忙得她不得不三令五申地規定件數,絕不貪一時利潤而累倒反得不償失。
她是精明幹練的繡娘,全揚州的百姓都曉得,因此也明白她有個不事生產卻嗜酒如命的爹親。
但是沒人知道他們父女打哪來,落地此處大約三年光景,不見有親友來訪,花老爹依賴著女兒刺繡維生,在鄉里間還算得人緣,不因他們是外地人多生口舌之非。
因為花垂柳的繡功實在太出色了,揚州無人能及得上,自然成為美談一件,人人當她是故鄉人親切待之。
但是,美中總有不足,覬覦其巧手者大有人在,讓她不堪其擾地興起避地而居的念頭。
“爹雖貪好杯中物,可不敢賣了你,否則往後誰來為我送終。”花老爹語氣卑微的說。
“少來了,一壺百年好酒就叫你盲了心,哪記得女兒是寶還是草。”有父如此,命斯也。
面上一訕的花老爹打了個酒嗝。“你是我與你娘最疼愛的閨女,我哪捨得拿你換酒喝。”
少說也得三壺才夠豪氣。
“會不會咱們爺倆心裡有數,爹別指望明兒個有銀子打酒喝。”一雙鞋面繡兩朵牡丹,只差綠葉子。
以一般人眼光來看,花垂柳不算美人,頂多只能以清麗素雅來形容她這個人,是那種百花爭豔卻不易醒目的小丹菊。
斂目低垂之際叫人無從發覺她的存在,再加上她總是低首繡著中帕,那雙清如姣月的明瞳硬是叫人難以察覺其靈性盡在笑眼深處。
她的美如同一塊璞玉,唯有巧匠方能識其光華,非凡夫俗子能輕易看透。
“啊!柳兒,你不能因爹一時酒蟲犯嘀咕就斷了我的饞,我真的只喝一小曰沒貪口。”酒癮犯了哪禁得了。人生不就求一個快活。
將繡線扣了個結用牙一咬,她開始縫起鞋底。“是誰再三保證今天絕不喝酒來著,看來是女兒的縱容成性。”
想她十七有餘,好命一點的人都當娘了,只有她還為生計奔波不休,更得奉養整日拿酒當茶喝的不長進爹親。
“呃,這個……我、我忍不住嘛!從明天算起成不成?我發誓三天不沾一滴酒。”都怪他嘴饞禁不起一絲酒香誘惑。
“一滴不沾你整壺倒,為人子女的孝心你絲毫感受不到。”花垂柳蓮指一扣,連著繡線的繡花針直指他鼻頭。
冷不防一嚇的花老爹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心裡暗念著:萬幸、萬幸,沒被縫了嗜酒的嘴。“柳兒……”
“別叫我,竹椅下的那壺酒是你最後一壺,省著點喝少糟蹋了。”下不重藥他是不會適可而止。
喝!好精的丫頭片子,連他藏得那麼小心翼翼都能發覺,她不是在繡鞋嗎?怎麼還能分心?
沒關係,喝完這一壺他再去和酒鋪子老闆套交情,說不定能
“沒有一家鋪子會賒酒給你,除非他們不想要我的繡。”花垂柳語氣輕柔地將其中一隻鞋底繡上花家的標記。
一抹楊柳垂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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