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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李巽就覺得即便是自己不喜歡蕊喬,但是要讓她委屈給別人做小的,他也有些於心不忍。
畢竟嫡庶之分的差異,再沒有人比他們皇家的人更懂的了。
他舉起酒盅遮住眼睛,視線偷偷的溜向蕊喬,卻見那戶部尚書的兒子,似乎是叫什麼杜蘅的,正走到蕊喬的身邊蹲下來,表情十成的討好,遞上一樣什麼東西,他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但是蕊喬顯然是很高興,滿臉的驚訝,跟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崇拜的望著杜衡說了什麼,杜衡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李巽一下子有些冒火,猛喝了一口酒,悶悶地看著那面的動靜。
顯然,杜蘅的行徑也引起了傅琴繪的注意,探過頭去,沒一會,他們那邊竟是拉開了長桌子,吩咐幾個婢女研開了磨。
李泰見狀出言道:“這是又玩什麼新奇有趣的呢?”說著大步走過去,“怎麼能少得了我?”
傅琴繪笑嘻嘻的朝李泰福了一福道:“回三爺的話,杜公子獻了懷素的帖子給妹妹呢。”
“原來是懷素。”李巽跟在李泰的身後,涼涼道。
皇帝見他們一群孩子玩在一起,很是開心,向公孫太尉和傅斯年幾個大臣道:“這幾個孩子呀,都是文的,成日裡搗鼓這個帖那個帖,朕在這上頭如今這造詣大約也越不過他們去。聽說老三那一手《蘭亭序》臨摹的還頗有幾分書聖再世的風骨。”
公孫太尉意有所指道:“那也是太傅大人教的好,諸位皇子才能滿腹經綸。”
傅斯年道:“臣下不敢居功,幾位小殿下能文能武,可若論胸中丘壑,還是比不上太子殿下。”
公孫太尉滿意一笑,心道算這傅斯年還是個識相的,也懶得管那幾個孩子折騰什麼了。
那邊廂,李巽走近了就見一群人正圍著蕊喬看她寫字,從提筆到下筆,不過一個兔起鶻落的瞬間,卻是一氣呵成,不得不說,他找不到什麼缺點,如果一定要說缺點的話,那就是她的字不似女兒家的含蓄婉約,反倒豪邁恣意,猶如飛鳥出林,正得了懷素的神韻。
杜衡撫掌擊節道:“好,好字,這貼看來算是送對人了,還請姑娘不要再推拒,笑納了吧。”
四周響起輕微的起鬨聲,也有人附和道:“確實是好字,好的很吶,委實開眼。”
蕊喬有點不好意思,心知這眾目睽睽下的一收,等同於變相的接受了什麼,只得婉言道:“多謝公子的美意,其實蕊喬並不擅長這些,尤其是不熟悉懷素的貼,今日是初見,欣喜萬分,卻不敢不佔,須知這好東西總是要共人賞之,鑑之才是愉悅。”
傅琴繪見李泰正在品評蕊喬的字,一邊看一邊止不住的點頭,又看了眾人一眼,突然上前插話道:“正是這個理!我這個妹子呀,凡事只圖個新鮮,從前是未有懷素的真跡才覺著稀罕,其實她最擅長的同時最欣賞的還是鐵畫銀鉤。”
鐵畫銀鉤祝枝山,與懷素,張旭齊名,筆法徘徊俯仰,容與風流。
人群一時譁然,大覃雖是開放,但一個女子不好好地學女工繡花也罷了,臨帖習字總該學個像樣的,哪有女孩子成日裡狂草狂草還是狂草的,都說字如其人,只怕她性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轉瞬間,適才還對她交口稱讚的人頓時對她指指點點起來,蕊喬紅著臉站在原地,吶吶的不知所措。
李巽眉頭一挑,順著傅琴繪的話接著道:“說什麼鐵畫銀鉤,當真壞了好興致,這祝允明又不是什麼蜚聲良譽之人,有什麼好拿來說道的,倒是琴繪姐姐的一手簪花小楷寫的最是雅緻,竟是藏拙,不肯露一手!”
傅琴繪拿著絹帕掩嘴笑道:“區區伎倆,上不了檯面。”
李泰也道:“你的簪花小楷確然是好,也是時候讓眾人開開眼了。”
既然兩位皇子都這樣說,起鬨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傅琴繪笑道:“如此,今日便獻醜了。”
言畢,施施然的提起一管狼毫,俯身臨了一帖《靈飛經》,觀者無不歎服,直道:“當真是‘碎玉壺之冰,爛瑤臺之月,婉然若樹,穆若清風’,盡得衛夫人之遺風。”
傅琴繪一個勁的自謙,至於她到底說了什麼,蕊喬不曉得,因為她早已經被人群擠到外邊兒去了,她本來也不在意那些個讚揚,只是……她看了一眼李巽,心裡有點難受,手裡緊緊的拽著適才自己寫的紙張,一步一步的後退,繼而飛奔出了圍帳,無人留意到她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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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