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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追問。
皇帝高深莫測的看了太后一眼:“母后不是早就見過他了嗎?”
太后被皇帝一說,神思恍惚起來,旋即想起那張酷肖的臉,啞然道:“是……是他!居然是他!那個禁軍統領,顧…顧逢恩。”太后一把捉住皇帝的手,“是顧逢恩對不對?你告訴哀家,是不是顧逢恩?!”
皇帝欣然頷,“是,是顧逢恩,顧先生給他取名的意思想必母后再清楚不過了。”
至此時,太后終於再也忍不住,趴在扶臂上飲泣起來:“顧逢恩……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應該要怪我的呀!他不怪我嗎?貪慕虛榮,戀棧權勢,我以為他會恨我一輩子的。”
“顧先生怎麼想的兒臣就不得而知了。”皇帝面色如常。
世人大抵都聽說過,現在的太后曾經在民間一段日子,但到底是個怎麼回事,沒人能說出個揪細來,畢竟是皇家秘聞,有那個八卦的心也得揣肚子裡,但是宮裡的老人和上官家幾乎都曉得,上官明月一早就嫁過人的,且物件是京中的富賈,專為宮中制香的顧家,當時上官明月已經生產,結果產後不久卻拋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進宮為妃,且頗受先帝寵愛,直至數年後晉為靜貴妃,協理六宮,待廢太子事敗後,更是由睿王尊為太后,貴極無雙。
眼下太后總算明白過來了,有備而來的不止她一個,還有皇帝,且皇帝的這一盤棋已籌備數年之久,她懇切道:“念在哀家當年一力將你保住,免你落於敏妃之手的份上,請皇帝高抬貴手,放逢恩一條生路。顧家就他一個男丁,皇帝若是執意——算哀家求你了。”太后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皇帝一聲冷笑,太后所言的使他免於落入敏妃之手,不就是先帝為了他母妃處置了吳昭儀,然而吳昭儀是敏妃的胞妹,為著吳昭儀的事,敏妃數度向他的母妃出手,害的她母妃最終難產而死,難道說當時已經協理六宮的靜貴妃會一無所知?說到底不過是坐山觀虎鬥,好把孩子據為己有罷了。和今天皇后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區別。
但撫育教養之恩猶在,皇帝還是攙扶住太后道:“母后您言重了,顧統領能有今日憑的全是他自己的本事,與朕毫無半點關係,至於他為何要進宮,朕大約也有一點猜測,無非是為了兩件事,一是母后,二是寧妃。”
太后心中悽惻,知道皇帝若要追究寧妃和顧逢恩的事,那麼顧逢恩只有死路一條,而她有這麼一個把柄在皇帝手裡,只怕自己終生都要受制於皇帝,但是為了兒子,她只有忍氣吞聲,道:“寧妃雖是對哀家說了謊,但彼時情形險惡,怕也是為救如妃所出的下策,哀家不予追究便是。”
皇帝笑了一笑道:“兒臣也知道母后向來寬和。”
然而太后突然話鋒一轉,“但是關於敦肅皇后,哀家不會做半分讓步。既是廢太子生母,且太子是先帝臨終時親自廢黜,哀家絕不能允許她呆在宮裡,念在她服侍先帝一場,由得她和太妃們呆在一起便是。”
皇帝沉著應對:“太子固然失德,敦肅皇后卻是一生母儀天下,並無行差踏錯之處,且兒子以為讓她住到別處去欠妥,已經著人休憩慈寧宮,完工之日,便請敦肅太后移駕。”
“你說什麼!”太后鳳目圓睜,“你要哀家和那個賤人同處一宮,這是萬萬不能!”
“賤人?”皇帝輕聲的重複道,“母后以為敦肅皇后是賤人?她到底做了何事讓母后口口聲聲,反反覆覆的稱之為‘賤人’?毋寧說她如今生活坎坷是為廢太子所累,論起身家,敦肅皇后的母族與母后您的上官家亦不分伯仲,兒子不以為敦肅皇后有半分輕賤之處!更何況廢太子早已伏法,當年之事便如煙吹散了吧,母后便不要一直咬著不放了,倒是論起‘輕賤’,兒臣聽說您近來迷上了聽戲,聽戲好,可以為母后您排遣寂寞,迷上聽戲不打緊,關鍵是決計不能學前朝那些個太后不安分,養起戲子來,那可就不好了,母后您說是不是?”
太后聞言,心頭一窒,望向皇帝的眼神明顯有些瑟縮:“皇帝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皇帝淡淡道,“就是想讓母后知道,常常往來於昇平署和永壽宮的那幾個戲子都叫兒子給殺了,希望母后您不要介意。”
太后看了一眼一旁垂的小福祿,驀然神色大駭,指著他道:“你——是你!”
皇帝拉了小福祿到身邊來道:“祿子跟他師父學的好,伺候人的功夫一等一,母后不是最清楚嗎,所以說究竟誰輕賤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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