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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皇帝雙手負於身後,進了合歡殿便環顧四周,桌椅板凳樣樣齊全,屏風上鑲了珍珠翡翠,鴛鴦和雙魚惟妙惟肖,連理枝纏的緊緊地不分彼此,還有梳妝檯上八角菱花琉璃銅鏡,日光下,鏤空的雕花盈盈一閃,忽明忽滅,堂中鎏金的龍足香爐,點燃後,氣味清新馥郁,就連床上的帷幔都是上等的月留紗,顧名思義,就是能把月亮久久的留住,好像眼下的毒日頭,無論怎樣的犀利,只要人臥在床榻裡頭,都透不進月留紗去,最是能解熱消暑的。
由此,皇帝臉上的表情總算沒有方才陰沉了,可見對手下的功夫還是滿意的,海大壽知道萬歲爺的怒氣從何而來。虧得他侍奉至今還自詡見多了邀寵的女子,沒漏掉什麼稀奇的!誰曾想今兒個就碰見了這麼一個奇葩,瞧她平時幹活挺伶俐活潑的,怎麼飛上枝頭後卻是木訥木訥的,若不是真木訥,那就是不把萬歲爺放眼裡了,不承萬歲爺的情,那天子合該要生氣呀!當即便腳步匆匆的過去扶著蕊喬,半拖半拽的拉到皇帝的身邊,皇帝已然入座,宮人們魚貫而入,將碗盞一樣一樣的放在他跟前,皇帝側過臉來看了她一眼,道:“你站在我身後是想幹什麼?”
海大壽聞言都不免為蕊喬捏了一腦門子的汗!
蕊喬的手不安的揪著衣裳下襬,道:“奴婢,奴婢是打算給萬歲爺佈菜來著。”
佈菜?
她還當自己是宮女呢!
給他佈菜?!
‘哐當’一聲——!
皇帝的大手一掀,桌上的菜去了一半,全都到了地上。
乒乒乓乓的,滿地狼藉。
宮人們正要下跪,全被海大壽的拂塵給止住了,海大壽躬身道:“萬歲爺,奴才等先行告退。”
皇帝略一眨眼,海大壽便領著所有宮人退到了合歡殿外,至此,室內只餘下他們二人了。
皇帝轉過身,踱步到蕊喬跟前,俯下頭來逼視她,一字一頓的,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道:“奴才?合著朕剛才講的話,你都給朕拋到腦後去了!你該不會還在等著皇后回來,以為只要她回宮了,朕就有收回旨意的可能?是嚒?!”
蕊喬被逼的倒退一步,但被皇帝給拉住了。
皇帝道:“你想的美!”
他現如今已不是當年的小皇子了,而是身居九重華殿寶座的帝君,身法氣度不該也不能這樣顯露於人前,蕊喬因此被他的失態給驚得猛一抬頭,詫異的看著他,寶石班清澈的雙眸倒影在他的眼睛裡,皇帝的心中莫名的起了一股怒氣,這樣好看的一雙眼睛,當真竟容不下他?都那麼些年過去了,還是隻有那個人可以?!
他恨恨道:“我告訴你,不可能了!皇后從善和回來的路上便身體抱恙,如今正原地歇著,哪天好了,哪天才起行。”
蕊喬抿著唇,雖然沒說話,臉上失望的神情到底還是一閃而過。
這一切都沒能逃過皇帝的眼睛。
他扣住她臂膀的手愈發用力了,“傅蕊喬,你不會當真以為朕很中意你吧?!”
蕊喬疼的直皺眉,嘴上道:“不敢。”
“不敢?”皇帝怒極,乾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拉到自己眼前近在咫尺的距離,“朕看你就是敢!傅蕊喬,你給朕記好了,朕不過就是隨手救上你一救,不為別的,就為了朕喜歡了你姐姐那麼些年,她一直都還在朕的心裡頭,你是琴繪的妹妹,朕便沒有放任你被殺的理由,但是朕告訴你,你的這條命從今天起就算是朕得了,哪天朕若是不想要了,你一樣得去死。”
蕊喬聽到‘琴繪’二字,心尖上便是一痛,憶起適才明明吃的是西瓜,此刻嘴裡該是甜的,怎麼這樣苦!
不過她什麼樣的苦沒吃過?!
她能去掖庭,還能從掖庭跑出來,如今這點兒屈辱又算的了什麼?!當即對著皇帝點頭順從道:“是,奴婢的命是皇上的,奴婢從一開始就知道,不為了別的,也不為陛下救過奴婢,這些奴婢都知道。”
她一口一個‘奴才’‘奴婢’,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劃分的涇渭分明,他想來也不能更生氣了,猶記得她當年明明是個驕橫跋扈的孩子,現在卻這樣不討他喜歡,還叫他恨上了,當下口不擇言道:“好!既然是奴才,好得很!就該做些奴才該做的事,你不是要替朕佈菜嗎?!朕如今沒有胃口了,什麼都不想吃,你一個奴才,就替朕把這裡的汙穢給好好地收拾乾淨,不許找人幫手,一個人弄,直到弄乾淨為止。”
蕊喬蹲身道:“奴婢遵旨。”說完,便跪下來清理起地面。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