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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兄說的是。那老頭就像九命怪貓,無論派多少殺手都無法得逞,真個是煩人。”
“慧心師太,你也沒辦法除掉他嗎?”男子忽而掉頭轉問住持。
“本來是可以的。”慧心嘆氣。“貧尼從京城一路跟蹤他到米脂山區,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下手,眼看著就要成功殺掉張居正,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壞了我的好事。”
“程咬金?”男子不解的問。
“是的,趙大人。”慧心點頭。“我沒見過那名男子,極有可能是路過。那男子的武功高強不但將我們全數打敗,並且扯下我的面罩,我怕張居正已經認出我來,所以才要各位人人儘快趕來共商大事。”
“這可不妙。”男子聞言蹙起眉頭。“張居正若認出你,極有可能聯想到仰光成大夫,傷及大夥兒的安危。”
政黨之爭,古皆有之,尤以大明朝為最。自張居正推行改革以來,這個現象更趨明顯。為了貫徹訂定的政策,張居正大刀闊斧;裁冗官、禁私學、清驛站、丈田地,每一項政策莫不是在斷他人的後路,尤其是他們這些既得利益者,損失更是慘重,為了與之對抗,他們只好集結成黨,想辦法除去張居正,沒想到他福大命大,總是能在鬼門關前走一道後,又安然回來。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沉思了大半晌後,趙大人突然抬頭斷然說道。
“趙大人的意思是?”眾人愕然,莫非他有更好的主意?
“各位仔細想想,現在咱們最怕的是什麼?”趙大人下答,反問眾人。
“自然是張居正那老頭。”有人如此答道。
“不對。”趙大人搖頭。“咱們怕的不是張居正,而是他的政策。”
“趙大人是指清丈田地,推行一條鞭法這回事?”眾人恍然大悟。
“沒錯。”趙大人點頭。“清丈田地對國家有利,可對咱們來說,可就大大不妙,我相信這點大家心裡有數,毋需我再贅言。”
趙大人說的一點也沒錯,張居正這項政策,嚴重危害了他們的生機。朝廷的主要收入來自田賦,因此正確掌握繳納田地稅賦的土地數量及其變化,為政策的首要。
剛開始的時候,由於記錄較為準確,故賦役徵派也還切合實際。後來漸漸地,以鄉為單位的魚麟圖冊遭到竄改,官紳們為了進一步逃避賦稅搖役,往往利用權勢,或直接縮小所佔土地面積,詭稱荒山、河灘,變熟為荒。搞到後面土地日益墾闢,而國家掌握的土地總額卻在下降。
身為朝廷的重要官員,在座的每一個人當然都知道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否則國家勢必走到窮途末路,撩起一場腥風血雨。問題是,既要改革必會有所犧牲,而他們不巧正是“犧牲”的物件,這也是他們為什麼會夜聚在這座庵寺的原因。
國家的利益自然是比不上私人的利益。他們的日子本來過得舒舒服服,藉著權力與職位的方便沒收了不少良田,並把田賦化整為零,灑派於在籍的農戶,或是把土地寫在絕戶、逃戶底下,狠一點的官員甚至買了土地不肯過戶,硬是交由原主繳納稅賦。到底這社會弱肉強食,低下階層的人本該任由比他們高階層的人欺壓,是天經地義,也是不變的真理,可張居正這項土地政策卻破壞了一切,教他們大傷腦筋。
“依趙大人之見,咱們還有什麼辦法可想?”眾人都瞭解事情的嚴重性,遂問。
“唉,原本我是想借由除去張居正,讓萬曆亂了陣腳,可如今看起來,這個辦法行不通,只得另想他計。”趙大人的眼中閃著有別以往的光芒。
“趙大人這個計謀是……”
“殺了萬曆!”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氣,懸趴在視窗偷聽的相思也一樣。
“不妥吧,趙大人。”在座的官員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拿主意。“萬曆怎麼說也是咱們的皇帝,若殺了他,豈不是落了個弒君的罪名……”
“那又如何?別忘了咱們還有另一個儲君。”這才是他們原本的計策!
“咱們知道仰大夫一直暗中和徐王保持聯絡,可這麼做實在太冒險……”徐王乃穆宗的兄弟,按輩分,萬曆還得稱他一聲叔叔,對大明皇朝的皇位一旦存有野心。
“若繼續讓張居正把持國政,那才叫冒險!”趙大人斷言道。“事實上,徐王也已經快等不住了,本想寄望先除掉張居正,再進行謀反的事。然而依照這個情勢來看,我們不先下手反倒危險,所以我提議先想辦法除去萬曆,剩下的徐王自會解決,大夥兒認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