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爍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立即看到了他,似乎受了大大的震動,她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呆呆的望著他,她停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他也沒有動,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他斜靠在柱子上,靜靜的看著她。他們兩人相對凝視,好半天,誰也沒有說話。然後,她醒悟了過來,用舌尖潤了潤嘴唇,她輕輕的說:“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到青雲來了。”
“是嗎?”他問,仍然沒有動,眼睛深深的望著她。
“為什麼這麼久不來?”她走向他,眸子是燃燒著的,是灼熱的,是激動的。“有那麼多人在聽你唱,不夠嗎?”他問。
“沒有,”她搖搖頭,眼睛清亮如水。“沒有很多人聽我唱,只有你一個,你不來,就連一個也沒有了。”
“小眉!”他低低的呼喚了一聲,這一聲裡有發自內心深處的憐恤及關懷。他從沒有這樣稱呼過她,但他喊得那樣自然,那樣溫柔,竟使她忽然間熱淚盈眶了。“你在這兒幹嘛?”好半天,她才穩定了自己,低聲的問。
“我也不知道,”他說,仍然深深的注視著她。“看到了你,我才想,大概是在等你。”
“是嗎?”她瞅著他,眸子裡有一些祈盼,有一些感動,還有一些不信任。“來多久了?”
他搖搖頭。
“不知道。”他說。
“從哪兒來?”
他再搖搖頭。
“不知道,我在街上走過很久。”
“現在呢?要到哪兒去?”
“不知道。”他第三次說,望著她。“要看你。”
“到雅憩坐坐,好嗎?”她問,輕輕的揚起了眉梢。
“好的。”他說,站直了身子,挽住了她。
於是,他們走進了雅憩,在靠角落的一個僻靜的座位裡坐了下來,兩人都要了咖啡。這兒是可以吃消夜的,所以生意通常都要做到深夜一兩點鐘。在他們的座位旁邊,有一棵棕櫚樣的植物,大大的綠葉如傘般伸展著,成為一個綠色的屏風,把他們隔絕在一個小小的天地裡。唱機中在播放著古典的輕音樂,正放著核桃鉗組曲。音樂聲柔和而輕快的流瀉在靜幽幽的夜色裡。
咖啡送來了。雲樓代小眉倒了牛奶,又放下了三塊方糖,小眉看了他一眼,問:“為什麼放三塊糖?”
“我想你會怕苦。”
“怎麼見得?”
“因為我怕苦。”
小眉笑了。凝視著他,多麼武斷的男孩子!拿起小匙,她攪動著咖啡,攪出了無數的回漩。他們頂上垂著一串彩色的小燈,燈光在咖啡杯裡反射出一些小光點,像寒夜中的星光。
她注視著咖啡杯,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她接觸到了他的眼光,那樣專注的、深邃的停駐在她的臉上。她不由自主的震顫了一下,這眼光是可以誘人的靈魂的呵!
“為什麼好久不來了?”她問。
“開學了,很忙。”他說,啜了一口咖啡,坦率的望著她。
“而且,我並不富有。”
她立即瞭解了他的意思。
“你跟父母住一起嗎?”她問,這時才驟然想起,他們之間原是如此陌生的。“不,我的家在香港,我一個人在臺灣讀書。”
“哦。”她望著他,那年輕的臉上刻畫著風霜及疲憊的痕跡,那眼神裡有著深刻的寥落及孤獨。這勾起了她一種屬於母性的柔情。“你家境不好嗎?”她關懷的說。
“不,很好。”他落寞的笑了笑。“我和父親不和,所以,我沒有用家裡的錢。”
“和父親不和?怎麼呢?”
他再度苦笑了一下,握著咖啡杯,他望著那裡面褐色的液體,他又想起了涵妮。好半天,他才揚起眼睛來,他的眼裡浮動著霧氣,小眉的臉龐在霧中飄動,他心中一陣絞痛,不自禁的抽了口冷氣。低低的說:“別問了,好嗎?”
她有些惶惑,他的眉梢眼底,有多麼深重的愁苦和痛楚!
這男孩子到底遭遇過一些什麼呢?她不敢再問下去了,靠在沙發中,她說:“既然如此,以後別再到青雲來了,花二十五塊錢聽三支歌,豈不太冤?”
“不,你錯了,小眉。”他說,語音是不輕不重的,從從容容的,卻有著極大的分量。“你低估了自己,你的歌是無價的,二十五元,太委屈你了!”
她盯著他,那樣誠懇的眸子裡是不會有虛偽的,那樣真摯的神情中也沒有阿諛的成分。她心裡掠過一陣奇妙的痙攣,臉色就變得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