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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想佔為己有,但是,不是我的,終究不是……”
我的宿主接過這沓泛黃的紙張,看了看那襲即將離去的青衫,吐出四個字:“永不再戰。”
那青衫公子回首,直視我的宿主道:“永不再戰。”隨即,翩然離去。
四字泯恩仇。
只是,我怎麼覺得那沓廢紙看著有些眼熟?看著它們被一張一張翻過去,我越發覺得眼熟。
每一張紙皆畫滿了圖,只不過這作畫之人的畫技實在是拙劣不堪。不說別的,便說眼前這張吧,我看了半日方才看出畫的是一隻鳥兒,只是,這究竟是一隻什麼鳥兒,便不大好說了……既像一隻拖了長尾,染了色的畸形烏鴉,又像一隻掉了毛被安錯頭臉的鳳凰,不好說,實在不好說。
我正嘖嘖讚歎這驚天地泣鬼神的畫技,卻不經意間又瞧見一張,上面畫了一個人的側影,寥寥幾筆,一個驚才絕豔的清傲公子便躍然紙上,鳳眼薄唇,道似無情,卻似含情,惹人遐思,讓人竟想踏入畫中一窺其真面目。
一沓紙張被我的宿主逐一翻過,我發現其中大部分畫的皆是這個清傲公子,或坐或站,或嗔或怒,雖然都只是側影或背影,卻皆生動至極,一笑一顰彷彿此人近在眼前。
我不禁疑惑,這做畫之人花鳥蟲魚樣樣皆畫得慘不忍睹,怎的獨獨畫這男子卻如得神來之筆,靈氣神韻盡現筆間?
“錦覓……”
他怎麼好端端地看著畫,又喚這名字了?
只見他纖長的手指捏緊紙張的一角,一點一點收緊,力道之大竟連指節都泛白了,像是要抓住什麼遙不可及的東西,又像是在忍受著什麼痛苦。
“你怎麼這麼傻……太傻了……我以為我已經很傻……沒有想到,你竟然比我更傻!”
“為什麼你這麼傻?我教了你一百年,你什麼都沒學會,怎麼獨獨將這痴傻給學去了?庸才!”
“我一個人傻便夠了,你怎麼可以也這麼傻?……你知道……我捨不得……”
他這一番傻子論聽得我頭暈眼花,不過他這般鄙夷傻子,卻叫我莫名地生出一種憤慨,傻子哪裡不好了?沒聽說過傻人有傻福嗎?
“從一開始,我便知曉是你救的我……那隻兔子,我第一次看見時,便一眼看出是你,但是,我只當不知……因為我知道再見便是殺戮,可是我下不了手。即便你騙了我,殺了我,即便我每時每刻都提醒自己要恨你,要親手殺了你,可是隻要一面對你,再好的駐防和策劃頃刻之間便潰不成軍,不值一提。我不但下不去手,竟還常暗暗期盼看見你,中毒一般,連我自己都鄙棄自己……”
“那夜,我沒有醉……可我只當自己醉了,抱著你,抱緊你,擁有你,竟讓我真的醉了。我竊竊地滿足,唯願天荒地老。彷彿無論什麼恩怨都不過是過眼雲煙,這樣的念頭驚到了我,讓我痛恨我自己,痛恨自己為了你心軟到連性命、尊嚴都可以捨棄。”
“我故意喚穗禾的名字,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能被你迷惑。可是,當觸到你瞬間落寞的神情,看見你離去的凌亂腳步,我的心好疼,連呼吸都是疼的,我恨不能追上去告訴你,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那天,你隻身前來幽冥,你竟然對我說你愛我。我一時間心跳都停止了,雖然連頭髮絲都知道這是一個謊言,可是我卻信了,飲鴆止渴一般不能自己。我口中雖然諷刺著你,可心底卻因為有你這句話而溫暖起來。”
“我逼自己對你說出狠言,我對你說:‘你再說一次愛我,我便立刻殺了你。說一次,剮一次!’其實我知道,只要你再說一次,我便會什麼都放棄,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將你牢牢綁在身邊,再深的仇恨皆拋諸腦後……可是,你走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
“看見你化成一片霜花蒸騰而去……我以為我死了。曾經被你一刀穿心都不及這般痛……可是,我卻沒死……為什麼你每次都可以這麼狠心?”
聽他這般自言自語,我不知道是何感受,只覺得恨不能立刻便成一顆葡萄來讓他歡欣。
可是怎樣才能變呢?正在我左右為難,不知所措之時,不想周遭竟起了變化,有水氣在慢慢向我聚攏,一點一點凝結在我周身,最後將我固定地不能動彈。
我心中一念閃過,不好!
然而,為時已晚。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像一隻被松脂凝結其中的飛蛾一般,被那些水氣包裹著從他的眼眶之中滑脫而出。
原來,我竟是宿在他眼瞳之中的一滴淚,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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