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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陶闊脫思的介紹,李旭又想起了九叔離開前,徐大眼曾經問過自己的一句話:“一個隻身走遍草原的人,為了第一眼看到的女子就停下了腳步,這種故事你信麼?”
李旭記得自己當初的回答:“不可能!”大丈夫立於世間,就是要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幾乎每個中原男子從認識第一個字開始,受到的就是這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教育。兩個“胸懷大志”的少年推己及人,認定了銅匠不是為了一個女子而留在了蠻荒之地。
那麼,他留在蘇啜部肯定是為了別的目的。徐大眼的分析是為了晴姨,李旭同意他的見解,卻提醒自己的好朋友不要過分追究別人的秘密。
“嗯,你倒生了一幅好心腸!”徐大眼冷笑了幾聲,不屑地說道:“放心,晴姨不是帝王之女。江南陳家,當皇帝的投降了還嫌大隋給他的官兒小。當公主的嫁了老子後又嫁了兒子,哪有一個這般有良心有骨氣的。!”(注1)
在徐大眼心目中,既然身為世家貴胄,平素比百姓多吃了許多好處,危難時就要為國家多擔負一點責任。而陳家上下的行為,只會讓世家大族感到羞恥,無論其詩寫得在好,曲譜得再美,也掩蓋不掉其能力的低微和行為的軟弱。
至於晴姨,當初送她到突厥試圖以和親方式求援的人如今都做了大隋的官員,想必國難時的往事大夥都已經忘掉了。既然當事人都選擇了遺忘,局外人又何必去揭開這個迷題。唯一沒忘記自己誓言的就是那個王姓銅匠,從二十多年前決定守護一個人,一直守護至今,無怨無悔。
注1:隋伐南陳,沿江文武紛紛投降。南朝皇帝陳叔寶被俘後,嫌楊堅給自己封的官小,多次討要官職。陳叔寶的妹妹被楊堅封為宣華夫人,楊堅死後,又被楊廣納入了後宮。
第四章 醉鄉 (五 上)
第一卷塞下曲第四章醉鄉(五上)
銅匠的家很好找,整個部落中,別人家裡無論人住還是為懷孕的牲口擋風,用的全是氈包,唯有他家的作坊是用石塊搭建的。李旭和陶闊脫思向著有煙火冒起的石頭小屋子走了一陣,很快就來到了銅匠的家門口。
銅匠的妻子西林帶著幾個孩子去照看牲口了,所以幾個氈包中都沒有人。陶闊脫思也不怕生,拉著李旭直接鑽進了石頭作坊。一進門,二人的眼淚立刻被裡面的味道燻了出來。牧人們習慣用馬尿來給鐵器淬火,這幾天正是銅匠忙的時候,所以作坊裡邊的味道也非常地“友好。”
作坊裡邊已經等了幾個客人,見到李旭和陶闊脫思,眾牧民紛紛上前打招呼。連日來,李旭被聖狼賜予力量,用牙齒咬死了一個敵軍勇士,嚇走了六個斥候的故事早已經在部落中傳開。為了鼓舞牧人們計程車氣,額託長老還特地授意阿思藍,把李旭當日咬死人的兇悍情形誇大的三分。大夥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虛,到了現在,從二十一個敵方斥候夾擊下平安脫身的功勞不再是因為徐大眼排程得當,阿思藍和杜爾等人作戰勇敢,而是在不知不覺間悄悄地歸到了李旭的頭上。
在上一次戰鬥中部落收穫頗封,幾乎每個隨軍出戰的勇士都分到了一把或數把繳獲來彎刀。草原上能做兵刃的精鐵很值錢,一把好的彎刀價格能抵一頭小馬駒。牧人得了敵人的兵器,就紛紛趕到銅匠這裡根據自己的習慣改造。或增加減少武器的重量,或者在刀身刀柄上打製花紋,反正不經銅匠之手雕琢一番,繳獲來的兵器即使再銳利,大夥使著也不放心。
“勁兒再打些,早晨沒吃東西麼?”專注於手藝的銅匠根本沒看見聖狼侍衛和族長之女的到來,衝著正在掄大錘的牧人低聲呵斥。手上的小鐵錘卻毫不停頓,叮叮噹噹地把放在砧板上的彎刀砸出一溜火星。
發了紅的刀坯在大錘和小錘的交替作用下慢慢變形,弧度開始變大,刀側面凸起的稜角也更鮮明。幾條車轍印記般的黑線從發紅的刀身上漸漸透了出來,隨著打擊的力度慢慢向四下擴散。黯淡、聚攏,聚攏,黯淡,慢慢變成了一朵朵浮雲,跳躍在紅色的火焰上。
“好了!”銅匠低喝了一聲,用鐵鉗加起彎刀,放在火上烤了片刻,然後將通紅的刀身直接浸在了馬尿裡。
“呲!”刺鼻子的臊臭味道隨著煙霧升起,眾人被燻得直掉淚,卻誰都不願意出門暫避。一雙雙迷醉的目光隨著銅匠的動作慢慢下移,直勾勾地落在剛剛從馬尿裡夾出來的彎刀上。淬過火的彎刀黑中透藍,色澤詭異。曾經跳躍在紅色刀身上的浮雲則變成了銀灰色,一團團凝聚於刀鋒和刀背之間,隨著彎刀的移動,彷彿還在慢慢地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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