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驢肉割下來放在馬背上帶走是大夥唯一的選擇。而帶不完的腦袋、骨頭和內臟,就只能便宜附近的那些猛獸了。
“今天晚上到我的氈包裡喝酒,大夥誰也不準推辭!”杜爾用血淋淋的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累出來的汗,大聲宣佈。
“髒鬼杜爾,你洗過手了嗎,就去割肉?”陶闊脫絲皺著眉頭追問。
“肯定――沒洗,今天我用手抓過的第一塊肉做了記號,讓我老婆煮了直接放在你碗裡!”杜爾伸著紅紅的手指,故意逗陶闊脫絲生氣。
少女做了一個噁心的表情,轉身走了開去。杜爾終於擊敗了一次小魔頭,心中大樂。一邊手腳麻利地割著肉,一邊哼起了歌來。
“我打了一頭野驢,一頭野驢,用他的內臟來敬蒼狼。我打了一頭豹子,一頭豹子,用它的毛皮來縫戰衣。我沒有打氈包旁邊的小鹿,它在我出獵時替我做飯。我沒有打天空中的鷹,它指引我獵物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阿思藍、李旭等人也加入了合唱。徐大眼人聰明,最近半個月又日日與長老們交流,突厥語進步神速,很快也跟著曲調哼哼了起來。
“我打了一頭野驢,一頭野驢,用他的內臟來敬蒼狼…。”眾人正唱得高興,突然,縮卷在李旭腿上取暖的小狼甘羅豎起了耳朵,輕輕跳到了雪地上。
“有人!”阿思藍以最快速度收起短刀,抓住了身邊的弓箭。大夥順著甘羅的目光向遠望去,看見四百多步之外出現了兩個黑影。是兩個身體很結實牧人,沒有坐騎,雙手高高揚著向湖邊走來。
“好心的兄弟,這裡是月牙湖麼?”走在前方的那個黑影見眾人戒備心很強,停住腳步,大聲喊道。
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個人也停住了腳步,身體與自己的同伴微微錯開,掌心向前張大,以示自己沒有攜帶武器,更沒可能有敵意。
“是月牙湖,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我們霫族的草場?”阿思藍見來人說的是突厥語,上前幾步擋住甘羅,用突厥語回答道。
“我們是住在索頭河邊的奚人,你們的好朋友。我們失去了家園後出來打獵,沒想到卻迷了路!”黑影笑著回答,話語裡充滿苦澀。雲層後陽光很暗,所以李旭無法分辯他的長相。只是觀察到他與另一個同伴都穿著黑色的皮襖,黑色的靴子,在雪地中好像兩塊木炭一樣扎眼。
“這裡是月牙湖,騎馬向北跑一刻鐘就是我們的營地了。你們如果迷了路,可以去我的氈包喝碗奶茶!”阿思藍把箭尖向下垂了垂,不再指向對方,回答的話語裡卻充滿了警惕。
事實上,由此地向北狂奔兩個時辰都未必能跑到部落,他這樣說,只是為了防止奚人起什麼歹心。而對方聽了他的話,卻好像很感動的樣子,長嘆著說道:“失去了家園的奚人還能喝到朋友的奶茶,小兄弟,我謝謝你了。不過我要抓緊時間回到部落,否則家中的老人會擔心他們的兒子!”
說完,慢慢地轉過身,踏著積雪,向自己來的方向走去。
“走穩些,雪天路滑!”徐大眼衝著奚人的背影,用突厥語熱情地喊。沒等對方的身影消失,就匆忙轉過身來,向大夥低聲命令:“把剩下的驢肉扔掉,咱們趕緊上馬回家!”
“扔掉,為什麼?他們就兩個人,還沒騎馬!”杜爾抬起一張充滿驚詫的面孔,低聲追問。
“他們始終沒走進咱們的弓箭射程。這麼冷的天從奚部營地走到這,還沒騎馬,野驢也沒這個耐力。”阿思藍一邊檢查戰馬的肚帶,一邊急切地解釋。
“兩個人都穿黑衣,連樣式都毫釐不差。這可能是湊巧麼?”李旭在旁邊追加了一句,抱起甘羅,以最麻利的動作跳上了坐騎。
其他幾個牧人聽阿思藍如此一說,不敢怠慢,將還沒割乾淨的驢肉連同驢皮一骨腦扔下,緊了一下馬肚帶後,飛身跳上馬背。
杜爾和拔細彌在前,阿思藍和萼跌泰斷後,把李旭、徐大眼和兩個少女夾在中間,慢慢開始加速。一行人剛剛跑出五、六里,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小兄弟,等等,我去你的帳篷討碗茶喝!”方才那個問路的聲音在遠方大聲喊道。
此人好強的中氣,李旭驚詫地想。知道來人肯定不是普通牧民,頭也不回,拍打著坐騎飛奔。
八個人的坐騎都算不上什麼良駒,先前打獵時有跑得疲憊,即便扔掉了所有驢肉,奔跑的速度還是很快就慢了下來。而身後的“客人”卻越追越近,在奔跑中不但能聽見馬蹄和呼喊聲,偶爾風大,連他們的喝罵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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