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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一根剛剛撿來的樹枝,恨恨地道。樹枝裡積存的水分立刻被烤乾,發出霹靂巴拉的聲響。緊跟著,淡藍色的煙霧和紅色的火苗幾乎同時騰空而起,嗆得大夥拼命地咳嗽。
“咳咳,你小子悠著點兒行不行。”眾人齊聲譴責肇事者。“咳咳,別能幹的溼的都往裡邊扔!照這樣,大夥不凍死,也得給你燻死!”
“我是說郡裡的某些人家,平時看著挺胸癟肚的,還不如竇建德!”不小心扔了溼柴禾的肇事者挪了挪身子,繼續道。
早在一個月前,六郡已經有幾戶家業不大不小的姓氏悄悄地將細軟打了包裹向河東運。起初是偷偷摸摸,但發覺官府對此並沒有制止後,便開始明目張膽。底層百姓先是不明所以,現在想一想,原來是人家才是真正的訊息靈通,提前做好了跑路的準備。
但大多數百姓並不羨慕他們的聰明。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相對於郭開、王猛一類的“智者”,市井間更尊敬的是荊軻、李牧這樣的壯士。“呵!那些人!”眾人齊聲冷笑,“他們有本事把祖宗祠堂裝上軲轆,把宅田安上輪子一塊兒推走!什麼玩意兒,也配做咱河北漢子!”
“是啊,咱們的家當全在這兒!”又一個十指黑黝黝的漢子悶聲悶氣地附和,“人跑了,地能搬走麼?”
第五章 無名 (四 下)
人可以走,但地沒法帶著,祖先的墳墓沒法跟著一起搬。底層百姓的想法很簡單,卻蘊藏了最直接的道理。他們不想學著某些大姓那樣轉往別處避禍,特別是曾經當過一回流民的人,知道背井離鄉寄人籬下的苦楚,更不願意再當一回無家可歸的流民。況且,大多數百姓也沒地方可去。四下裡幾乎都在打仗,只有李旭治下的博陵,許紹治下的夷陵稍微安定些,而後者與博陵之間隔著數十家豪傑,尋常人根本不可能活著走到。
既然只能留下來,那麼,李將軍守護的便是大夥共同的家園。對於真心為自己而謀的人,百姓們素來不吝於給以最大的尊敬和支援。也許他們的尊敬和支援很卑微,不像豪門貴胄的支援那樣聲勢好大,但一點一滴的支援匯聚起來,卻足以形成一片汪洋。
這片汪洋可以載動鉅艦,亦可以擱淺輕舟。
臘月二十三,祭灶。有士卒傍晚十分在軍營的警戒線外邊揀到了幾大塊醃製好的豬腿。當值的隊正以為是購買年貨的粗心鬼不小心丟失的遺物,所以也沒有上報,偷偷地和麾下弟兄打了牙祭。畢竟這年頭即便是中戶人家也不見得每月都能吃上肉,買半條醃製豬腿足夠花掉隊正大人一個月的薪餉。
結果,接下來幾天,營門外都陸續出現了饢、麥、椒、粟等或熟或生的食物。有大膽的百姓甚至當著士兵的面走到營門口,把蒸熟的糕餅從筐子裡端出來,請弟兄們品嚐。河北人過年講究個實在,所以即便最貧寒的人家,糕餅上豆子也有一指厚。雜糧的香味勾得弟兄們鼻子和眼睛一同轉過去,半晌半晌捨不得移開。
大多數底層軍官都看傻了眼。他們當了半輩子大頭兵,第一次見到老百姓把自己當家人看待。想拒絕對方的一番好意吧,怕傷了這來之不易的民心。收下百姓們的禮物吧,又怕過後被上司斥責。還是在旭子於齊郡帶過來的那批兄弟有經驗,建議大夥選取一條折中之道。禮物可以收,但必須還禮,且還禮最好與收取之物等價。
齊郡子弟是根據當年在張須陀老將軍麾下的經驗得出的結論,知道百姓們是在酬謝大夥的保境安民之功。當年他們遇到這種情況,往往會拿出一些剿匪分得的戰利品來回贈。但這條經驗對於博陵軍卻不太適合,大多數弟兄們還沒上過戰場,手中根本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可以回饋給百姓。一些隊正們實在想不出主意,只好帶著麾下的弟兄向贈送食物的百姓抱拳們致謝。每當這時,受到尊敬們的百姓便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在歡呼聲裡,即便平素訓練時最喜歡偷懶耍滑的傢伙也不知不覺將腰桿子停起來,儘量伸直,伸直。
來自民間的支援讓旭子底氣硬了不少,心情也漸漸變得平和。他這個博陵大總管本來就不是靠地方大戶的擁戴而得來的,所以失去和贏得對方的推崇影響都不大。而那些給軍隊提供賦稅,又把平素自己捨不得吃的食物拿出來與弟兄們分享的人,才是他需要回報的物件。
古來守土以險不如以德。所謂德,並非上位者做的每件事都符合儒家精義。而是他能沉下心來,踏踏實實地為百姓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中原的百姓們最是懂得感恩,他們不求上位者個個都是聖賢,能恪盡職守,潔身自愛,已經是他們的最高要求。一旦上位者和他的手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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