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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監文刖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作為回應。虞世基的嘴臉他實在看不慣,要不是這廝無能,大夥今晚也不用如此擔驚受怕。皇上的怒氣,你以為如此容易平息麼。他有時候不追究一些人的責任,是因為他不想計較。而就是這些他不想計較的人,卻恃寵而驕,一次次讓陛下失望。
在文刖眼裡,楊廣的就像一塊著了火的冰。熱烈的那一面感覺讓人如沐春風,甚至可以將人烤化。陰冷的一面卻令人不寒而慄。這種性格在爭奪皇位時很適合,因為他可以讓麾下人不惜效死,而敵對方和那些中間派則不得不考慮得罪他的後果。但用來治理國家,卻未必真的…
文刖不想在心裡詆譭這個從小跟自己一同長大的皇帝。楊廣對別人來說是個威嚴的帝王,對文刖來說,對方不但是帝王,而且是同伴,值得信任和維護的同伴。想到這,他嘆了口氣,又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的虞世基和眾太監,伸手推開了面前虛掩的門。
“誰叫你進來的?出去!”楊廣快速地伸手抹了一把臉,低喝。
“我看看炭盆裡是否還有炭,然後就走!”文刖慢慢走上前,腳步儘量放得輕緩,彷彿怕走路的聲音會嚇到了屋子裡的人。他先走到牆邊,躡手躡腳地關上窗戶。然後走到楊廣身側,蹲在白銀炭盆旁,用鍍了銀的鐵筷子將炭盆上的鏤花銀炭罩勾開,向裡邊看了看,低聲問道:“陛下希望火緩一些,還是急一些!”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儘量不去看楊廣的眼睛。任何一個成年的男子不願意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紅腫眼皮,在老太監文刖心裡,楊廣是一個皇帝,同時也是一個愛面子的男人。
“你隨便加,這點事情也來煩朕!”楊廣將身體向後挪了挪,懊惱地抱怨。善待自己身邊的人,這是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好習慣。老太監文刖伺候了他三十多年,連“一刀”這個綽號都是他給取的。所以雖然此時心情依舊煩躁,楊廣卻不想再對文刖發一次火。
“陛下不說清楚自己想做什麼,我們這些打雜、跑腿的笨人,怎麼會懂得怎麼做。一不留神體會錯了陛下的心思,還不是又惹陛下生氣麼?”文刖熟練地用銀鏟從金麻炭袋裡剷出了數塊半寸見方,大小整齊的香薰木炭,一邊往炭盆中加,一邊回應。
炭盆中立刻跳出了幾股金黃色的火苗,照得屋子內陡然一亮。然後,火苗又快速弱了下去,數道帶著香氣的煙霧緩緩升起來,擰成一個團,在屋子中慢慢彌散。
“你是在替他們說話了?姓虞的給了你什麼好處?”楊廣無神地眼睛快速亮了起來,隱隱有火光跳動。但很快,火光以炭盆中虛焰同樣的速度黯淡。一刀公公是個孤兒,世上沒有親人。如果問身邊哪個臣子最清廉,楊廣知道身邊這個老太監絕對可以當之無愧地排在第一位。多年來,連自己賜給他的財產他都縷縷拿去賙濟別人,外臣的賄賂,此人當然更不會去收了。
文刖用銀筷子在木炭上紮了兩個眼,露出黑炭下的紅炭,然後又輕輕地將炭罩蓋了回去。“我只在乎陛下的心情,至於他們”他驕傲地向門外指了指,“不是我的主人,我伺侯不到!”
所有後宮內宦中,直接用“我”回話,是楊廣賜給文刖一個人的權力。老太監說起來順口順心,壓根不讓人覺得無禮。為自家辯解完了,他靜靜地坐在了楊廣身邊,與皇帝陛下一樣,雙手抱著膝蓋,望火。
“這死老頭子!”躲在門外偷聽的虞世基氣得直咬牙。他本以為一刀公公心軟,進屋給大夥求情去了,結果老頭子居然玩起了袖手旁觀的把戲。正當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時,又聽見屋子裡傳來了楊廣的問話聲。
“依你之見,朕該怎麼做?”
“天啊,你終於開眼了。一刀公公唉,你再說幾句好話吧!”虞世基望著外間屋頭頂的天花板,喃喃祈禱。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禱告聲,文刖沒有再保持沉默,想了想,笑著回答:“如果有人做事不合陛下的心思,陛下儘管將他奪了官爵,逐退便是。且不可氣壞了自己的身體,我是內宦,這外朝的事情,半點都不懂!”
“這老不死的老賊!”虞世基心中再度冒起了濃煙。滿朝文武,如果說誰最被陛下信任的話,排在虞世基前,就是文公公。此人平素為人和善,可今天出的這個主意,簡直是在落井下石。
奇怪的是,卻沒有人被石頭砸到。楊廣聽完文刖的話,非但沒有跳起來宣佈將虞世基趕出朝廷,反而長嘆了一聲,懶懶地回答:“唉,換了誰還不是一個樣,還未必如這幾個讓朕順心呢。”
“謝天謝地!”虞世基猛然覺得心情一鬆,身體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