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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覺得世間已經沒什麼可怕了。有股平和安寧的感覺從背後盪漾開,慢慢延伸到四肢百骸。在落下戰馬的一瞬間,小伯克烏素米回頭看了看射殺自己者。他看見一頭雪白雪白的銀狼在蔚藍蔚藍的天空中,驕傲地張開了翅膀。
第六章 持槊 (九 下)
小伯克烏素米一死,被捲入陣中的突厥武士愈發混亂。有人拋棄同伴,不顧一切向陣外衝,有人則絕望地揮舞著彎刀,在原地來回盤旋。還有一小部分初次上戰場的年青武士,則哭泣著跳下馬背,雙手將彎刀舉過頭頂。他們都是凡夫俗子,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跟長生天選定的人為敵。如果長生天就要讓他們變成附離大人的奴隸,他們將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運。
劉季真帶著馬賊們向李旭靠近,沿途看到跪地祈降的突厥人,便毫不客氣地一刀砍下。“吃狼奶長大的漢子,可沒你們這樣窩囊地!”一邊屠戮,他還一邊給自己的行為尋找藉口。彷彿對方的形象丟盡了所有草原民族的臉。
“劉大當家,請不要戀戰,趕快組織你麾下的弟兄從軍陣中間衝過去!”一名博陵軍小校看不過眼,跑上前大聲招呼。
“叫我大汗!我才是真正的突利大汗!”劉季真向阻攔自己的博陵軍小校一瞪眼,怒氣衝衝地命令。
“劉大汗,劉山主,趕快靠向長城。敵軍從山谷口殺過來了!”小校沒辦法也沒功夫和這個粗坯講道理,迫不及待地招呼。
“來一個,殺他一個!”劉季真晃了晃梳了三根小辮子的腦袋,大咧咧地回應。順著小校的刀鋒所指望去,他看見數不清的戰旗向山谷湧來,“***,怎地這麼多人!”劉季真用手背揉了把眼睛,伸長脖頸仔細觀瞧。這回,他終於看清楚了。無數被山谷中血戰激怒了的突厥人正不顧一切地向谷內衝來。遇到戰馬難以衝上陡坡,他們便放棄戰馬,徒步前行。傾刻間,黑壓壓的戰旗已經佔據了小半個山谷。
“***,殺了兩個狼崽子,把頭狼引出來了。”劉季真破口大罵,“***骨託魯,幾十萬人打老子幾千,也不嫌丟人。弟兄們,趕快入城,入城,將這裡交給李大將軍。他是突厥狼騎的剋星,想當年,一個人就能打五百!”
說罷,也不管別人回不回應,帶著自己的親信直接就朝博陵軍的陣眼處扎。李旭遠遠地看見了,只好揮動令旗,命令弟兄們讓開一條通道,讓馬賊們全速透過。
秉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其他與敵人糾纏的馬賊也紛紛放棄對手,跟在大隊身後撤向長城。被拋開的突厥武士們還沒從剛才的血戰中緩過神來,眼睜睜地看著馬賊與自己脫離接觸,融入博陵軍大陣。
“結鵲尾陣,兩翼收縮,中央原地不懂。弓箭手壓住陣腳!”看見馬賊們已經撤得差不多,李旭釋出新的命令。伴著角聲,博陵士卒快速後退。行進中,兩翼士卒分出層次,手持盾牌和朴刀者站在了最後,陌刀次之,長槊再次。整個軍陣沿著谷底,慢慢匯成了一個前寬後窄的鵲尾形。鵲尾兩側,弓箭手們重新排成三列橫隊,彎弓向外漫射。把沒有來得及跑遠的,還有不甘心追過來的突厥武士統統射翻。
“嗚嗚——嗚嗚——嗚嗚!”中軍吹響號角,命令整個軍陣緩緩後退。士卒們看不清背後的道路,卻憑藉身後同伴的指引,避開腳下障礙,倒退而行。幾十名重新殺入山谷的狼騎還不服氣,順著山坡斜向上衝,又折轉向下。企圖藉助山勢給戰馬加速,然後闖入博陵軍陣。弓箭手們兜頭一陣箭雨,將他們統統送回了草原深處。
看到步卒已退入弓箭手保護範圍之內,李建成猛地一揮令旗。他的心腹愛將雷永吉立刻從城垛口後探出半個身子,將一根帶著純白尾羽的鳴鏑射向城下。“吱…—”羽箭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白線,徑直射到博陵軍大陣之前二十步處,白色雁翎在箭桿後來回顫動。
“吱…”百餘支在大隋全盛時期由匠造司精心打造的鳴鏑同時射下,在博陵軍陣前畫出了一條曲曲折折的白線。“過白線者,立殺!”李建成手指城下,大聲喝令。“過白線者,立殺!”數千名來自河東的弓箭手手挽長弓,衝著長城下的突厥狼騎厲聲斷喝。
縱使聽不懂中原話,狼騎們也知道李建成在向自己鳴鏑示威。城頭上的守軍持得全是步弓,位置又居高臨下,弟兄們貿然上前,肯定得不到什麼好果子吃。可眼睜睜地看著到手的肥羊被人奪走,眾狼騎又萬分地不甘心。突然出現的馬賊不僅僅燒燬了他們大量的糧草,而且把隱藏在黃花豁子附近的幾支兵馬全部給探了出來。如果任由這些人平安進入塞,這口氣實在無法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