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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金稱確信自己的隊伍擊中了敵陣最薄弱處,如願完成了既定的,將對方的騎兵糾纏住的目標。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所付出的代價竟然比預想中高出了好幾倍!他的兩翼已經齊齊地被敵軍切下,義子張財和張寶陷入苦戰,和中軍彼此再不能相顧。而追隨騎兵衝上前的步卒則半途中卻被突然迂迴過去的敵方騎兵切成了數段,每一段的人數都比對方多,但每一段幾乎都是被敵人壓著打。
戰鬥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張金稱已經不能再做任何戰術調整,他只能拼一步算一步。身邊衛士陸續和官軍交上了手,互有損傷。一名身穿旅率服色的敵兵穿過人群,向他撲來,張金稱揮刀迎戰,二人戰馬盤旋,前蹄相互亂踢。刀光閃爍,那名旅率掃向了張金稱的胸口;張金稱在馬背上快速仰頭,將對方的刀鋒貼著鼻子尖讓了過去。他的眼瞼感覺到了森森的涼意,額頭上起了無數小疙瘩。沒等對方將招術用老,張金稱大喝一聲,身體在馬背上橫著打了個旋子,一腳正中敵人軟肋。
他聽見了肋骨碎裂的聲響,然後坐正身軀,帶馬踩向在地上翻滾掙扎的對手。幾名官軍士卒爭相殺上,逼住他的戰馬。下一個瞬間,張金稱的親兵也撲將上來,死死頂住那些官兵。雙方拔刀互砍,為了救一個人付出更多的生命。
那名旅率掙扎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在無數馬腿之間向前跑了幾步。然後,他憑著聽覺判斷出身邊的一匹坐騎上乘的是敵軍,撲上去,抱住了那個人的大腿,用力下扯。馬背上的嘍囉不得不回刀自救,用力砍向此人的後背。一刀,兩刀,三刀,受了傷的旅率發出狼一樣的長嚎,渾身上下淌滿血,卻硬生生地將嘍囉扯下了馬鞍。兩人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滾,廝打,慘呼連連,然後突然分開,在血泊中翻滾,遠離,相繼停止了掙扎。
“我要你們的命!”張金稱看得雙目盡赤,瘋狂地衝向敵人。打了這麼多年仗,他從來沒看過如此勇悍的官軍。在他的記憶中,貼身近戰是官兵們最忌憚的,每次嘍囉們逼上去,對方寧可暫時退避,都不願意以命相換。而這次,敵人比他麾下這些吃過兩腳羊的嘍囉還狠,還惡,還不怕死。他的麾下幾乎要用兩到三人才能換得對方一個,而只要不能將敵人一刀斃命,受了傷的傢伙則會拼盡最後一口力氣拉上一個嘍囉墊背。
“賊頭,拿命來!”一名長相非常英俊的年青軍官舉槊迎住了張金稱。槊鋒如毒蛇,招招不離他的要害。張金稱左擋右隔,狼狽不堪。他的近衛捨命相護,試圖以多欺少。對方麾下的親兵也向這裡靠攏,與張金稱的護衛膠著成一個大疙瘩。
戰團外,馬匹縱橫,無數人魂歸塵土。
第一章 雷霆 (二 下)
敵我雙方剛一開始接觸,旭子就敏銳地覺察到了眼前這支流寇和他以往征剿的那些大不相同。改進過後的草原騎兵馳射戰術一直是他用以對付農民軍的絕招,對方平素訓練的粗疏和身上過於單薄的鎧甲導致他們很難在箭雨中堅持半柱香時間而士氣不散。一旦士氣降低到底線,這些沒有軍紀約束的流寇們往往會放下兵器四散奔逃,根本身邊同伴的死活。
這幾年來,從黎陽到歷城,再從歷城到瓦崗,憑藉著馳射和騎兵突襲相互配合,旭子幾乎沒遇到過敵手。他所向披靡,百戰百勝,敵人能在他面前保持平局都足以自傲。僅有的兩次平局都發生在瓦崗軍身上,第一次是於泰山腳下,他和秦叔寶所率領的一千餘齊郡弟兄遭遇到了徐茂功所部瓦崗精銳,雙方審時度勢後選擇了各讓一步。另一次發生在運河邊,程知節憑著個人的血勇及麾下士卒破釜沉舟的決心挽救了潰局。在旭子心目中,徐、程二人都是難得的英雄豪傑,他們二人率領部屬擋住自己的騎兵突擊理所當然。但殘暴好殺的張金稱顯然不在他心目中的認可的範圍內。於旭子眼裡,殺師仇敵張金稱不過是個頭腦簡單,為人齷齪的土匪流氓,這種人和他過去剿滅過的裴長才、齊國遠等一樣,最大的本領是欺負周邊老實本分的平民百姓,與朝廷正規軍作戰,根本不堪一擊!
然而,戰場的形勢發展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在驟然而來的打擊面前,張金稱部的確發生了混亂。但隨後,這支鎧甲殘破,兵器參差不齊的隊伍便向武裝到牙齒的官軍發起了反攻。李旭及時地調整戰術,用騎兵將張部分割成數段。區域性範圍內,預料中的潰退確有發生,將近三分之一的流寇不戰而逃。但留下來的將近半數的嘍囉兵們在明知道勝利無望的情況下非但沒有放棄抵抗,而是煥發出一種比勝負未分之前還強悍的戰鬥力。
那些絕望的嘍囉兵們各自為戰,彼此無法做出有效配合。但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