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部分(第1/4 頁)
前。所以,他寧死也不願相信自己的父親是個吃人肉的惡魔。
已經是四月,寒意依舊徹骨。外邊的天一直保持著青灰色,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人世間慘象。
“這便是亂世了!”旭子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手中公文放到了桌案上。他記得多年前在炭盆旁,唐公李淵也曾這樣嘆息過。當年的他對此十分不解,如今,才開始體味到了其中的沉重。
亂世可能會出幾個英雄。但對大多數生活於其中的人來說,所見到的絕對是死亡和毀滅。它可以把孫九、張金稱這樣平素逆來順受的老實人變成巨盜,也能將博陵崔、趙郡李這樣的世家大族連根拔起。它能將曾經繁華一時的城市化為焦土,而在焦土上重建一個城市,至少需要數十到上百年。
誰之過?旭子可以把這一切責任全部歸咎於楊廣,但無論是誰的過錯導致了這個亂世的到來,即將為之付出代價的,卻是生活於其中的所有人。並且越生活在底層者,受到了傷害可能也越大。雖然他現在已經是郡侯,大總管,大將軍,但他的父母、舅舅、親戚卻曾經平頭百姓,並且有人已經遭受了隨亂世而到來的劫難。
身背後的炭盆被一雙手撥亮,讓屋子內的寒氣稍微減了幾分。李旭輕輕地回過頭去,看到萁兒被火光映紅的笑臉。
“你又嘆什麼氣,還為張季的死而難過麼?”萁兒一直很貼心,幾乎不用揣摩便讀懂了旭子的想法。“他用自己的命給其父換了一條生路,也沒什麼遺憾的了。況且你按‘死戰殉國’報上去,朝廷照理會給他一點身後哀榮!”
旭子苦笑著搖頭,目光中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落寞。“他在塞上已經成了家,孩子都兩歲多了。去年在雁門將甘羅交給羽稜部可墩的時候,那些契丹人還捨不得讓張季離開呢。他想在中原混個官職,以便安慰父母的在天之靈。等將來世道重新安定下來,也能給孩子也混個好出身。如果當時知道今天的結果,我不如勸他留在契丹人那!”
他說得是發生在去年十月底的往事。將楊廣送到太原後,汾陽軍便完成使命。隱約感覺到天威難測的旭子帶領軍隊快速返回汾陽,收拾了所有物資補給後即開始移防。繞路趕往博陵的途中,他又帶著親兵去了雁門一趟,如約將甘羅交給了阿芸,順便從潘佔陽手中接受了自己在塞外兩個貨棧這麼多年應得的紅利。
“世間之事,誰人能料得清楚。你已經盡力幫他了,張季死後想必也能瞑目。至於那個孩子,其實做官未必就是一個好出路。”萁兒接過李旭的話頭,順手拎起腳邊的壺,倒了一碗濃茶給他。家中有足夠的僕人和婢女,但夫妻之間卻習慣這種彼此互相照顧的溫馨,不願將一碗飯,一口水的恩愛假手他人。
“沒做官時,有幾個不盼著出人頭地!”李旭笑了笑,伸手接過茶杯,“等級這麼分明,誰不想著高人一頭?你怎麼過來了,娘和嵐兒她們呢?”
有些平頭百姓的感受,不是萁兒這種錦衣玉食長大的人所能理解。但這並不妨礙夫妻之間的交流。迄今為止,萁兒和李旭都已經能包容對方一些缺點,並在彼此之間的包容中體會出很多生活的樂趣來。
“娘和嵐兒乘車去了臨近的莊子,該組織人手給麥田除草了,他們怕忠叔和忠嬸兩個招呼不過來。我笨手笨腳地幫不上忙,所以就到你這來看看,順便找些事情做!”萁兒做了個鬼臉,故作謙虛的說道。
“剛好,這裡有些公文,需要有人幫我出主意。崔郎將的傷還沒好利索,趙參軍又忙著去接受朝廷來的物資去了!”李旭向旁邊挪了挪,在胡凳上給萁兒讓出一點空間。
維持一個家的平衡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特別是李家的兩個女人,一個八面玲瓏,另一個心生九孔。因為彼此的出身和閱歷差異,她們甚至無法做姐妹。所以李旭只能儘量讓每個人都有一個施展才華的空間,以免她們真的把心思放在彼此之間的爭鬥上。
萁兒自幼伴著陰謀長大,對人際關係的把握極有分寸。旭子每每拿一些和朝臣如何交往方面的事情來和她討論,總是能大有所獲。石嵐明白自己在政務處理方面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萁兒,便把所有小心思都放在了家務中。李旭現在身為博陵郡侯,朝廷封賞的、地方豪強贈送的和這些年來自家買下的土地已經有數百頃。打理這些田產上的雜務,監督留在各地莊子上的管家是否盡心等日常雜務則當仁不讓地落在了石嵐肩膀上。在一眾弟兄們面前,萁兒更容易贏得尊敬。但在李家二老眼裡,恐怕同為小戶人家出身的石嵐更體貼些,也更對他們的胃口。
兩個女人也明白李旭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