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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兒,是羅士信的最大愛好。吃草為生的坐騎不喜歡血淋淋的東西,不斷地打響鼻抗議。羅士信卻不肯體諒它的難過,伸手將麻繩扯起來看了看,然後抬起頭,咂了咂嘴巴,臉上的表情好像意猶未盡。
敵人沒有戰馬,所以逃得並不遠。但李旭的身體卻有意無意地擋在了他的身前。“仲堅兄這裡瞭望著,我再去砍幾個就回!”羅士信舉起槊,示意李旭讓路。“這些天來,仗都讓你一個人打了,憋得我渾身難受!”
李旭輕輕提了提馬頭,擋住了羅士信的去路。“窮困莫追,況且這些人都是小嘍囉,殺多少也其不到消弱瓦崗軍的作用!”
“沒意思,沒意思。你這人就是婆婆媽媽,你不殺他們,哪天他們得了勢,嘿嘿!”羅士信用手比了個砍腦袋的姿勢,“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你。秦二哥和你一個德行,可惜重木回去了,要不然,我們哥兩個來打頭陣,嗨!”
說起昔日的同伴,羅士信臉上的表情愈發意興闌珊。平素大夥結伴出征,總是李旭和秦叔寶做一路,他和獨孤林做一路,張須陀大人居中排程。結果獨孤林被皇上召回去了,他只好自己獨領一軍。雖然弟兄們在他的帶領下依舊是每戰必勝,但其中過程總象菜裡缺了鹽,讓人再提不起興致去回味。
“重木若在,也不會允許你亂殺無辜!”李旭搖搖頭,回應。羅士信是個很好的同伴,只是性子過於狠辣,每次衝到戰場上,不將眼前的敵人殺乾淨了就不願意住手。平素張須陀為此沒少敲打了他,但屢教之後,其本性依舊。
“重木才不像你這樣爛好心呢!”羅士信收槊,彎腰,從草叢中抄起一根酸柳莖,用手掌搓了搓,掰下最嫩的一段,直接扔進嘴巴。
綠色的汁液立刻染上了他雪白的牙齒,隨著嘴唇一開一合,他的話也略微帶上了些酸酸的味道。“只有硬得下心腸來的人,才能成大事。他這回被皇上召到身邊,肯定是要授一個大大的官職!他小子文武雙全,心思敏銳,過上幾年,高官得坐,說不定就將咱們大夥給忘了!”
“重木要面對的處境,未必比咱們現在好多少。兩軍陣前,至少你能看清楚誰是敵人,誰是同伴!”李旭搖頭,有感而發。他能聽出羅士信話中的羨慕意味,但他不認為獨孤林在朝廷中的日子比在軍中逍遙。
獨孤林是當今聖上的姑表兄弟,算得上骨肉至親。但帝王之家,又怎會有太多的親情在?如果真得能在京師活得很順心的話,獨孤林當年也不會放著大好前程不要,跑到齊郡來受苦。
但他卻必須回去,一方面為了自己的家族,一方面為了自己的表兄。肩頭所承擔的擔子,比指揮一支隊伍重得多。其中的風險,可能也不亞於平素與敵人面對面的博殺。
“也倒是,皇上身邊奸臣多。咱們這邊,敵人就是敵人,朋友就是朋友!”羅士信想了想,感慨地點頭。“你說這是什麼世道啊,說實話的人氣吐血,說假話的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說皇上不是聖人麼,怎麼有些香臭不分呢?”
“有其君,必有其臣。皇上如果不是愛聽奉承,大臣們也不會盡揀好聽的說!”前來交令的親兵校尉周醒聽到羅士信的話,猛然插了一句。
李旭對屬下包容,所以他肚子裡也藏不住話,有什麼就直接向外倒:“弟兄們都覺得這仗打得挺沒勁。四野裡全都成了賊了,就咱們這點人算官兵。明知道咱們是剿匪來的,沿途那些堡寨,莊主卻一個個像防賊一樣防著咱們!他***,到底誰是兵,誰是賊啊!”
“周校尉,注意你的言辭!”李旭大聲喝令,臉色不由得有些尷尬。羅士信說話可以口無遮攔,那是因為他身上有無數戰功擋著。只要四野裡有賊人存在,就沒有官吏願意找他的麻煩。但周醒只是個小小校尉,如果被人將他剛才的大逆不道之言捅上去,就算自己出面給他說情,估計也免不了流放千里。
“嗯,我們兄弟聊天,你不要插嘴!”羅士信出人意料地沒贊同周醒的話茬,而是回頭呵斥了對方一句。轉過身,他又以不大不小的聲音問道,“仲堅見過皇上,你說,皇上真的那麼容易被人蒙麼?”
“聖上,聖上偶爾也會受人矇蔽!但最後,他應該能看穿那些說謊者的嘴臉!”李旭尷尬地轉過頭,四顧而言他。“弟兄們差不多打掃完戰場了,咱們回去交令吧!”
皇帝陛下真的有幡然醒悟的那一天麼?李旭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陛下對他身邊的人信任、包容,對追求的目標執著不懈。這些性格,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值得讚揚的優點,但放在一國之主的身上呢?
他無法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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