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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李密,旭子的打扮看上去就寒酸了許多。他依舊穿著當年唐公贈送的那襲鑌鐵黑鎧,很多地方已經破損了,修補的痕跡十分明顯。特別是被遠處的李密一襯托,愈發顯得扎眼。比鎧甲上補丁還扎眼的是他臉上叢生的鬍鬚與額頭下略帶倦意的雙眉,看上去就像幾天沒梳洗過,透著股說不出的疲憊。
兩個人在烏雲下慢慢靠近,黑白分明。敵我雙方數萬道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突然間,眾將士的目光熱切起來,帶上了幾分欣賞。這些欣賞不是給旭子的,因為他的舉止素來與高貴無緣。
萬眾矚目之下,李密大氣地拱手,笑著向自己的敵人問候:“黎陽一別,不覺兩年有餘,韋城侯別來無恙乎?”
灑脫、高貴、彬彬有禮,即便以丈母孃挑女婿的目光,也不能從李密的舉止當中挑出半分暇癖來。這種多年養成的氣質曾為其贏得了無數英雄的好感,偏偏今天有人不識相,回答的話語和身上的鐵甲一樣冷硬如冰。
“煩勞李寨主惦記著,截至今日之前,我一直很好!”李旭在馬上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截至到今日?”李密皺了皺眉,很快又還以燦爛的微笑,“韋城侯真會說笑話,莫非是李某的出現令人感到不舒服麼?”
他能聽出對方話中的挑釁意味,換做自己身處二十倍的敵軍包圍中,也未必能高興得起來。但李密不想計較這些末節,對方是員天下少有的良將,能收服他,不但可以示徐茂功於恩,而且對將來的大業甚有裨益。
“我是朝廷命官,你是流寇,官兵見到流寇,難道還該笑臉相迎麼?”李旭的回答言簡意賅。他本來是不是個油嘴滑舌之輩,可不知道為什麼原因,從見到李密那一刻起,就不打算假以辭色。對方說話越是客氣,他越不想按常理與之交談。
“可李某從來沒把將軍當過敵人,相反,心中卻十分渴望與將軍結交。”李密的涵養功夫非常道家,任旭子怎樣張口寨主,閉口流寇,臉上都不帶半分不悅。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別人投之以桃李,旭子還之以刀矛。
感覺到對方話中的濃烈殺氣,李密笑著搖頭,“李將軍何出此言?據密所知,你們這不過是第二次相見,又怎會結仇呢?當日黎陽城下,你我各為其主,只有公怨,沒有私仇。今日,亦是如此!”說道這,李密帶住坐騎,回頭向身後的大軍指了指。山坡下,兩萬五千餘將士搖旗吶喊,喧囂聲瞬間壓過了天邊滾過來的驚雷。
彷彿事先有默契般,李旭亦帶住了坐騎。“差不過剛好一百步!”他心中估算,抬頭看了看頭上翻滾的烏雲,又感覺了一下頭盔外的風力,笑了笑,回答。“誠如寨主所言,你我之間的確沒什麼私人恩怨,但談交情麼,也的確談不上!李寨主今日找我到底什麼事,請儘管直說。天要下雨了,我和弟兄們得抓緊時間趕路!”
“這傢伙真是油鹽不進!”見拉攏和威脅兩種手段都沒有起到多大效果,李密清了清嗓子,準備長篇大論。眼下還不是立刻翻臉的時候,他麾下的弟兄剛經過一場急行軍,需要時間恢復體力。趁這個機會,他也剛好展示一下自己身為人主的氣度與口才。
“莫非時到今日,李將軍還看不清天下形勢麼?大隋朝氣運已絕,各地烽煙四起,英雄豪傑不趁此刻擇侍明主,博取功名…。”
“天下大勢是什麼,我的確看不清楚!”李旭將聲音猛然提高,打斷了對方的喋喋不休。“但官兵捉賊,卻是從古至今的公理!”
“大隋朝政煩賦重,喪盡天下民心!”饒是涵養過人,李密亦有些憋不住怒氣了,大聲斷喝。
“大隋朝為政如何,卻不應由你李密來說。”見對方開始動怒,旭子臉上的表情反倒怡然起來,笑了笑,淡淡地提醒道:“李寨主別忘了,你生來就是蒲山公,朝廷收上來的財賦,你分得不比任何人少!”他指指李密身上的光鮮衣甲,又指指其胯下價值千貫的寶馬良駒,“若非如此,你手中的錢財由何而來?”
“你!”李密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弟兄,猛然間覺得有些心浮氣燥,“密早已散盡家財,以求安定天下!”
“是為了求安定天下啊,還是為求更多的富貴榮華?如果李某沒記錯的話,眼下時局之所以不堪如此,正是拜你勾結高麗人謀反所致吧!”旭子聳聳肩膀,字字如刀。徐茂功造反,他可以理解。謝映登加入瓦崗,他也能猜到其中理由。唯獨李密,在他心中永遠是叛逆。無對方說出多少理由,都無法讓他的看法改變分毫。
“李將軍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