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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每天穿著翻領的襯衣,遮掩那些曖昧的痕跡。
培訓結束後,她立即動身回老家。他送她到機場,告訴她C市已經安排好了車。她說麻煩,低下頭掩飾不快,他避開重點,輕柔卻固執地抬起她的臉,笑,要不弄個私人飛機,直接送到家?
車是寰宇在C市的分公司的,司機還很年輕,剛剛出社會的小夥子,很是健談,但無論她把話題扯得多遠,十句話之內,總會被他拐回到“蕭總”身上。望著窗外飛逝的田野山村,她忽然很想念擠車的那些日子,一下車便被他抱得結結實實,聽他不滿地跟她抱怨等了多久多久,有多想她念她。於是悲哀地發現,他們之間,似乎總存在著時差,無論怎麼努力,也不能水到渠成功德圓滿。
回家沒待上幾天就被老張頭髮現行蹤,本也打算找個時間去C市看看他,這下子行程提前了。不想讓老林一個人待家裡,遂沒有依言帶上林心雨小朋友,隻身擠班車。在C市汽車站下車時,看著人潮湧動,她忽然很想很想他,開啟手機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他的號碼,該按通話鍵了,她卻沒了力氣。大概是老了,這一番旅途把她的精力全數磨去了。
老張頭奔六了,精神還是好得很,比奔七的老林要矍鑠不止二十歲的時光。張阿姨做的飯菜依舊令她動容,吃得她眼淚和飯吞。再怎麼成長,心底總有一個角落被幼時的孤獨填滿,唯有母親的撫慰可以紓解。
白天裡去C中轉圈兒,沒想到碰上汪筱琳。樣貌沒什麼變化,只是幹練的氣息弱了些,大約是牽著個粉嘟嘟小姑娘的緣故。她也一眼認出林惜南,教著小姑娘叫阿姨。林惜南玩笑道,哪家的孩子都叫她阿姨,看來確實是老了。誰知汪筱琳當了真,認真地瞅著她看了好半天,輕嘆,有些女子的美麗不會被歲月摧毀,反而會因為時間流逝閱歷增加而愈發深厚;年輕固然美,可那種美太輕浮,經不起推敲,所以人們會感嘆韶華易逝,而她這種美,剝去時間的軀殼,才真正動人心魄。林惜南不知所措,把來時路上剛淘到的紫水晶吊墜掛在小姑娘的脖子上,然後匆匆離開。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聯絡真是很奇怪。從她離家往C市去就時不時地覺得頭暈心慌,身體裡的力氣不斷地在流失,彷彿有一部分要離她而去。與汪筱琳一別後更是明顯,幾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老張頭那裡。剛喘過一口氣手機就催命一般響起。她盯著老林的號碼,莫名地覺得恐懼,卻不敢耽擱,一接通,小雨嚎啕的哭聲就傳到耳裡,一句話將她的所有力氣全部抽掉:“媽媽,爺爺不動了。”
她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無力,明知道永遠地失去了什麼,卻找不到感覺。她出奇冷靜地接受了老張頭幫忙安排的車,拒絕了他陪她回家的提議。一直沒有停止通話,絮絮地給小雨講紐約的中央公園,講五大湖的風光,講皇后區各個少數民族的習俗和古怪事,講她怎樣工作怎樣學習,承諾會帶她去親身經歷一番。一路說不停,小雨安穩下來,她卻越來越慌亂,心頭的空洞放大,讓她抑制不住地想撕心裂肺地哭叫出來,但不能把小雨拉進恐懼裡,只好捂著嘴忍下去,直到司機遞給她手機。
竟然聽到蕭文翰的聲音。她無暇思考他是怎樣在短時間內得知這些變化的,只知道此刻她唯一能仰仗的便是他了。他不斷地重複一句話,他很快就到,要她在家等他,一切都等他到了再說。略微沙啞的嗓音帶著令人順服的魔力,她漸漸平復下來,切斷通話,從司機那裡拿回自己的,繼續給小雨講故事。
一偏頭,夜色已然深邃。搖下車窗,探出腦袋,看見中天銀河輝煌的亮色,心中不知喜憂,但叫小雨拿了毯子在院子裡的青石板上歇下,告訴她一覺醒來她就在她身邊了。那邊漸漸沒了聲音,小雨悠長均勻的呼吸聲透過手機良好的訊號和聽筒清晰地傳過來,好像她就睡在她手邊。林惜南忽然安心了,靜靜地望著滿天繁星,似乎有紛繁凌亂的記憶如這夏夜輕風拂過般飛快掠過腦海,卻飄乎乎的半點蹤影不曾留下。
老林走得很安詳,難得的壽終正寢那一類。對於這個結果,林惜南甚至感到幸運。從退休後老林就鬱郁的,趙南連番出事,更是折磨。他雖然活得通透,但太執拗,想得通和行得通從來是兩回事,所以他的苦悶,這十來年,一直沒少,只是越來越多。很難說她在這份精神毒藥裡扮演了什麼角色。她不敢深思。
捱過最初的一陣痛,她竟然不覺得悲傷。失去至愛都是這個樣子吧。最最開始的時候,只知道身體裡流失了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也許是打擊過大了,以至於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部分,而這又會如何影響自己。當生活步入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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