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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申死後,立魏赫。魏惠王覺得太子赫的能力尚且不如太子申,要好生培養之後才能放他處理大事,因此魏惠王對什麼都大包大攬。而魏赫一味老實愚孝,魏惠王讓他做的事情他十二分賣力,不讓插手的事情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去學,這直接導致他做太子的時候一直以來都侷限在處理一些小事上,缺乏處理大事的能力,尤其是邦交方面,魏赫幾乎沒有一點實際經驗。
“我王也不必太過憂心,前方有丞相和大將軍在,自可應變,王上只需做好隨時配合應變的準備即可。”惠施安慰道。
魏赫收回神,聞言面上有幾分不自在,這話分明是說他沒有能力。
忠言逆耳,魏赫如此安慰自己,“嗯,丞相如何看待此事?”
“據說新軍是由宋懷瑾一手操練。臣對新軍所知甚少,對宋懷瑾卻不陌生。從他所為之事來判斷,此人工於心計,步步為營。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計劃周全有七成把握以上才會動手,行事但凡能達到目的便不拘一格。”惠施頓了頓,道,“雖然秦國方面極力否認滅巴蜀與他有關,但臣不這樣認為。”
“嗯?”魏赫之前也聽過這樣的傳言,只是皆無證據。
“先王得到秦國欲吞併巴蜀的訊息,不知是否屬實,曾派閔子緩入巴蜀查探,並阻礙秦國謀劃。以他帶回來的訊息,當時宋懷瑾早已經入蜀已久,並且能夠影響蜀王行事,可見其是有目的先行入蜀,為秦軍開道,更甚至可能是秦滅巴蜀的主謀。”
魏赫疑惑道,“寡人如何未曾聽閔郎中提起過?”
“這……”惠施微有遲疑,“閔子緩在巴蜀吃了大虧,他向來有幾分傲骨,往事不堪回首,不願提起亦在情理之中。”
隨行回來的還有兩名死士,閔遲被荒唐蜀王追捕的事情不可能捂得嚴嚴實實,那段時間許多知情者明裡暗裡沒少拿此事開玩笑。閔遲雖不是過不去這個坎,但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怎麼會隨意說出口?
惠施早年讀書太過用功,每每跪坐直到深夜,人尚未到中年的時候腰腿就落下了毛病,站的久了有些撐不住,又不好意思直言要座,想著與魏赫也議不出什麼結果來,便拱手道,“臣事已稟完,王上若是沒有別的事吩咐,臣這便靠退了。”
容巨一直沒有機會插得上話,心裡暗暗著急。
魏赫還欲詢問的話到嘴邊嚥了下去,淡淡道,“退下吧。”
“謝王上。”惠施的腰僵痛,已經彎不下去卻還極力保持禮節。
以往魏赫多處理內政,惠施則只負責邦交,兩人沒有過多的交集,魏赫比較尊重惠施,卻不甚瞭解他的這些私事。
魏赫新坐上王位,亟待肯定,剛才被惠施言語傷了自尊,所以才故意冷著他,沒有賜坐,這會兒又見他只微微彎了彎腰,更覺得他怠慢自己,心中很是不痛快。
容巨心胸雖然窄,但是真正尊重賢者,惠施的賢名天下皆知,他自然也很尊崇。
待惠施出門,他總算逮到機會說話,於是趕緊提醒道,“王上,丞相腰腿有疾,不能久立,還請王上體諒。”
魏赫暗恨自己小人之心,立即遣了內侍去準備轎輿送惠施。
惠施出了大殿,站在廊上緩了緩。
他眯眼望著炎炎烈日,輕輕嘆息一聲,扶著兩側護欄緩步往下走,才下了十幾個階梯,已是大汗淋漓。
惠施賢名在外,十餘年未曾遭受這等冷遇了,此刻腰腿劇痛,望著長長的階梯下不去,堂堂一國丞相在烈日暴曬之下,不禁悲從中來,心中暗歎:子休啊!真教你一語成讖!
莊子曾說他這外相之位是隻死老鼠,魏王活著的時候他還不覺得,現在卻贊同莊子之言。
他倒不是計較魏赫為難自己,而是透過這樁事情讓他真切的發現了魏赫與魏惠王的截然不同,讓他開始憂心未來的路——魏國的路,他自己的路。
想想魏國這兩代君主,一個是曾經雄霸中原、浸淫權術幾十年的君王,一個是一直活在羽翼之下的懵懂青年,這其中的落差,只有像惠施這樣深刻感受過,才會覺得絕望。
兩側護衛注意到他,“丞相,屬下扶您下去吧。”
兩名內侍小跑著下來,接替了護衛,“奴奉了王命來送丞相。”
“有勞王上惦記。”惠施客氣了一句,便由他們扶著下了階梯。
惠施計較的並不是這樁事,魏赫的幡然悔悟亦沒有能夠在惠施心裡挽回形象,只不過還惦記著魏惠王的知遇之恩,並未在這緊要關頭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