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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駟沒有在屋內,而是坐在樓前面的露臺上。他身著一件墨色中泛藍的狐裘,髮髻梳的整整齊齊,沒有戴旒冕,只扣了一隻玄色高冠,沉冷中不減貴氣。他比前段時間更加消瘦,兩鬢皆是霜色,連說話都很困難,只有那雙鷹眸不改往昔的寒涼。
“參見王上。”宋初一甩開大袖。
陶監看了贏駟一眼,見他靜靜的望著她,便出言道,“太傅請坐吧。”
宋初一看贏駟沒有反應,知道陶監是代他說話,於是便隨便挑了個位置坐下。
落座之後,兩人都沒有再出聲。
風很大,夾雜著捲起的積雪紛紛灑灑,不亞於一場大雪。
贏駟微微抬頭,看著雪片旋落,不知在想些什麼。
“太傅。”陶監為贏駟撐起傘,“王上已令人傳話告訴趙將軍,倘若他此刻過來,還能見您最後一面。”
宋初一拒絕了過來為自己撐傘的寺人。
她原本認為有時間可以幫趙倚樓謀一條生路,她沒有想到贏駟這麼急切的下手,這分明還沒有到下手殺了他們的時機。
如果是現在、此刻,什麼後路都沒有用了!
難道贏駟認為自己撐不住了?宋初一見他雖然更見消瘦,但精神還不錯,應當不急於這幾日啊!然而不管是不是,她現在都是砧板上的肉,此時能做的唯有求情。
“王上不能放他一條生路嗎?”宋初一道,“他沒有野心,沒有心機,不趨利,縱在軍中頗有聲望,亦對大秦沒有實質性的危害,敢問王上,他為何必須要死?”
宋初一從未覺得贏駟想殺她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她不能預料未來天下局勢的變化,也不能保證永遠支援嬴秦,如果嬴秦沒有賢能的王,她扶持旁人篡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趙倚樓不該死!
贏駟垂眼看向她,聲音沙啞,“因他對你的執著。”
隨著漸漸的沉澱積累,贏駟已能從趙倚樓身上看到一種王者氣象。他為了宋初一,收斂起自己所有的鋒芒。可以預見,一旦宋初一出了事,他會怎樣瘋狂的報復。趙倚樓只是不願有野心,不願有心計,不願意趨利,而非不能!
陶監滿臉驚愕,比宋初一更甚。因為,贏駟已經三日不能言語了,今日卻突然開口……
角樓下突然喧譁起來,宋初一忍不住起身走向扶欄。尚未靠近,便遠遠看見一個玄衣束髮的男子手持一把巨劍,正與數百名黑甲軍對峙。
角樓,顧名思義是建在宮牆一角樓閣。咸陽宮與城內建築之間留了一塊極大的空地,以區分統治者和臣民的地位。
宋初一倏然回過頭,“你對他說了什麼?”
若不是贏駟誆騙,趙倚樓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一旦趙倚樓持刃翻上宮牆,造反、弒君的罪名就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
陶監目光憐憫,“趙將軍能否見上您最後一面,要看他能否殺到這角樓上。”
宋初一冷冷掃了他一眼。即便到現在這種地步,她和趙倚樓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
陶監噤聲,抬手令寺人端了兩爵酒來。
“我給你一個機會。”贏駟劇烈咳嗽起來。
陶監事先得了令,只好繼續代他道,“這兩爵酒中有一爵是鴆毒,太傅若是自己選到有毒的那一爵,就赦免趙將軍,若是選了無毒,太傅與趙將軍同去。”
身後響起輕微的吱呀聲。
宋初一猛的轉身,看見數百個黑衛張開勁弓強弩已經瞄準趙倚樓。
“王上是想賭天意?”
這是贏駟能做出的最大退讓,但這種被逼在命運之弦上的感覺很不好,宋初一心中無法生出半點感激。
趙倚樓已經逼近宮牆,他早已發現自己被數百弓弩鎖定,卻視而不見。宋初一明明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卻又覺得那入鬢的長眉、星湖一般的眼眸都那樣清晰的就在眼前。
劍光若潑雪一般,所過之處血雨腥風。
呼嘯的風捲起積雪紛紛落落,樓上所有人都看見趙倚樓以一敵百的勇猛,心中不禁嘆——可惜了一位身經百戰的名將!
弓弦繃緊的聲音如她的心絃,幾欲斷裂。
“謀士果然不能太多情。”宋初一將那兩爵酒都端起來,仰頭飲盡,酒爵扔在案上,發出砰砰兩聲。
老酒溫和中帶著一股辛辣,舌尖繞著淡淡的梅花香,必是貯藏了許多年的梅花酒。
宋初一拋去一切思緒,定定的看著贏駟。她現在滿心想的是能不能保住趙倚樓,“王上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