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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見皮肉下的指骨。
即便她萬分小心的,用剪子剪開皮套,用溫熱的水,化去幹掉的血水,但是要把他的手指,跟皮套分開,還是不得不弄疼了他。
當時,他一定很疼,疼得止不住手抖,所以才會緊握成拳頭,掩飾雙手的顫抖。他強撐著,一路撐到現在,不讓外人看見他的脆弱。
她不應該在乎,他疼不疼的。
但是,偏偏還是在乎。
每當他因為痛楚而屏息,每當他的肌肉,無法自主的因劇痛而緊縮,都會讓她心頭擰扭。
“為什麼?”
這三個字,洩漏出來時,她才知道自己已經問出口。
“什麼為什麼?”他問。
沉香略略遲疑著,抿著唇瓣不語,小心的替他的十指上藥,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又開口詢問。
“你為什麼要去扛那輛糧車?”
他大可以不管的,不是嗎?
對殺人無數的他來說,壓死一個北國奴,算得上什麼呢?他犯得著,險些賠上雙手,也要上前去救人?
他垂著眼,凝望看著她,淡淡的回答:“因為我看見了。”
“就這麼簡單?”她又問。
他點頭,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就這麼簡單。”
第9章(2)
她看著關靖。
她不懂,他明明是殺人如麻的亂世之魔,為什麼會出手相救?為什麼要為了北國的百姓,在雪地裡來回奔波?
她很清楚,此時此刻,南國鳳城裡鑼鼓喧天,沒有半點節制,吃的吃,喝的喝,誰管得著,北國人正捱餓受凍?說不得,他們還會一邊吃著山珍海味,一邊笑著罵北國人活該呢!
可是,關靖卻在這裡。在這片冰凍的大地上,為北國人運糧。
他可以不管的。明明,他就可以像是,鳳城裡那些奢華浪費,大肆慶祝的南國人一般,不管北地人們的死活。
餓死就餓死了,這些年來,他不也親手殺過許多北國人?
那是她親眼看到的、不敢忘記的、至今歷歷在目的啊!
當年,殺人無數的是他。
可是,如今卻也是眼前,這一個男人,在風雪中救人無數。
兩個多月以來,他寧可忍著疼、挨著痛,也不回鳳城,固執的就是要親自留在北地指揮,救災。
營帳裡,一燈如豆,漾著暖暖的火光。
沉香轉開視線,不敢再直視著,他那雙像是要看透,她心魂的雙眼。她再次低下頭,以輕紗包紮著他的手。
那曾經好看優雅的十指,此時慘不忍睹,讓人望之畏怖。
心,無端扭絞著。
她不敢深想,胸口深處為什麼疼;更不敢探究,胸口深處為什麼痛,只能替他將受盡折磨的十指,小心翼翼的用輕紗包起。
榻邊的一盆清水,都被他的血染紅了。
她端著水盆,走到營帳的帳幕旁,交給在外頭守候的軍僕。當她再回頭時,就看見關靖坐在榻上,眉宇緊擰的,雙眼合著,正以掌揉著太陽穴。
他的頭,又疼了。
這個男人,從不在外人面前,顯露任何弱點,更不會讓旁人知道他的不適。可是,他在她面前,卻早已不再遮掩。
到底,這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她記不起來,只覺得一陣慌亂。
剎那之間,她不敢靠近他,而是轉過身去,整理紗布、收拾藥罐,延遲靠近榻邊的時間。
“沉香。”
忍著痛的呼喚聲,從身後傳了過來。
她的手微抖,差點將藥撒了。
“別弄了。”他說。
“我必須……”那隱含倦累的聲音,揪著她的心。她不敢回頭,怕心會更慌、更痛,也更軟。“我必須先收拾好……”
可是,他不死心,再次輕喚她的名。
“沉香。”
那嗓音,好輕,好低,像是他正以溫柔的大手,撫上她的後頸。
她忍不住囚眸,看見他曲著膝,半臥在榻上,隔著燈火凝望著她,左手仍是撫著腦袋,但是雙眼已經睜開。
他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一雙深黑的眼眸,盡是疲憊。他朝她伸出傷痕累累的手,開口要求。
“過來陪我。”
那不是一句命令。
他的口氣不是,表情更不是。
他是在要求她,向她索要溫柔、懇求她的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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