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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相對唏噓。
隋豔金問:“二姐,你信不信命?”湊近來小聲說,“我就覺著人這一輩子,該多該少,是天定的。咱說這老江家,多少人眼紅,現在人沒了,看出來了,啥用啊那些錢?現在一尋思,那錢來得多玄啊,感覺就好像說,幾年功夫,把這一輩子的都給花完了。”
她這話雖然不好聽,挑起理也似乎對死者不敬,但卻誠實沒惡意。袁虹其實是信命的人,冥冥中太多東西解釋不清,歸結到因果迴圈,則說得通一二。隋豔金恭維一位大仙,說曾為蔣璐求過一卦,據稱批行運奇準。葛萱也正是考學的當口兒,又連著惹了些小災小難,袁虹也去問了問。結果如何,沒告訴葛萱,只笑說:“人說你這兩年兒都不太好。看著辦吧,輕點兒作。”
這個“不太好”的涉及面究竟有多寬,葛萱理解不出,自己最近比較倒黴,倒是切身體會的。腳傷在十來天的時候,出現嚴重複原反應,傷處特別癢癢,手伸不進去抓,急得咔咔直撓石膏,心理上緩解一下。江齊楚來的時候,她剛翻出來媽媽織到一半的毛褲,把織針抽下來,貼著石膏內壁捅下去抓癢癢。聽見後院異響,是鎖頭和門鼻刮蹭的聲音,她家大門的鎖頭時間久了生鏽,每次開啟都很費勁。葛萱納悶這種時候會是誰回來,掐著織針蹦出去看,才蹦到方廳,就見江齊楚開門進屋,拎著一串鑰匙,上面拴著葛棠的那個七巧板鑰匙扣。
他的小平頭長了不少,穿著平常一樣的深色衣褲,脫了外套,露出左臂上一道黑色孝布。不知是否頭髮長長的原因,一張臉顯得很瘦,下巴尖尖,但臉色很平靜,還是平常那個沉默寡言的江齊楚。葛萱搖搖晃晃站著,隔一道廳門看他,僅僅是半月沒見,心情卻有著難以形容的小小波瀾。
江齊楚過來扶她,表情無奈,“就怕你下地開門,還特意去學校找小棠拿鑰匙。”
葛萱是習慣性地咧嘴回應,想想不對,笑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你在幹什麼?”他轉移她的尷尬,指她手裡的工具,問,“織毛衣?”
“不是,腳可癢癢了,可能是石膏給焐的。”
“癢癢是長肉了,忍一忍就好。”
葛萱驚駭,“沒傷到肉啊……骨頭裡面還長肉?”那好像是螃蟹。
江齊楚從她手裡抽出織針,“你別亂鼓搗,再戳壞了。”她是確實缺乏醫學常識,認真得讓人失笑。
那笑容雖非勉強,可到底也沒那麼暢快,葛萱垂下頭,不忍正視。
江齊楚隨手拍拍她的發頂,“沒事兒。”倒像是在安慰她釋懷。
可這二字說出來,他自己心裡,才是真正坦然。這些天從震驚到悲痛,從到嘗試面對到接受現實,始終是以“不得不”的心態承受這些。他怨恨前來處理後事的母親,怨恨他爸那群遲鈍的狐朋狗友,他在靈堂上大發脾氣,除棺材和遺像,所有東西砸了稀爛,吼劈了嗓子,趕這些人滾蛋。但是沒人怪他不懂事,他們都縱容他。
縱容他亡父之痛,縱容他是個孩子,縱容他一個沒有家的孩子……
哀怨、悲憤,悲哀在前,是起因,直怨到無可怨之物,無可恨之人。火化時煙囪裡飄出濁煙,徒剩悲哀。那是真正的難捱的情緒。因為無從發洩,只能去習慣。習慣了沒人對自己大呼小叫、指手劃腳,之後就好了。這一過程,是無可預料的漫長,儘管他是知道的,慢慢的,總會習慣。
就像對葛萱說的那樣,沒事兒。
她眼圈一紅的模樣,比連日來聽到的全數勸解都管用。江齊楚這一眼之間,方明白悲哀的無用,恐怕只會使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也染上這份情緒。母親擔憂的神情忽而浮現,他眼眶微熱,轉了個身背對葛萱,彎腰去看邊桌上的玻璃缸。密密麻麻的小魚在缸裡遊,他把眼睛睜得老大,一條一條地數。直到尚未流出來的眼淚蒸發。
強撐的無助,盡顯在這個躲閃的動作裡。葛萱那時很想抱抱他,像對待一個啼哭嬰兒那樣,拍一拍他的背,讓他知道,身邊始終有人陪著。可他選擇堅強,她不能用同情去攻擊他。
當人們還是個嬰孩時,一但哭鬧,便會有疼愛的手伸過來,抱住你,輕輕拍一拍。這種動作在一顆新生腦中,成為無法抹除的一份記憶,無論你活到多大年紀,有著怎麼樣的人生歷練,在受傷、難過時,一副懷抱,一雙臂膀,其實是潛意識裡最渴求的呵護。
只不過人會長大,長大以後是不能輕易示弱的。就像葛萱的腳再疼,也不能孩子一樣大哭,等人來哄。
腿上石膏拆了之後,踝骨的疼痛才明顯起來。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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