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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昌多次喚她名字,她恍若未聞,最終停在一顆銀杏樹下,緩緩蹲下扶住腳腕,呼吸短促。
走近了才發覺她是崴了腳,淚珠子一串串滴落在地,與腳下水窪混為一體。
她聲音低低的,甕聲甕氣,“是我配不上你。”
謝昌一言不發將她從地上抱起,不顧她掙扎步伐沉穩地走到一旁廊廡,就近將她放在石階上。動作輕柔地給她褪去笏頭履,只見腳腕迅速腫起,他握著稍微轉了轉試探道:“疼嗎?”
宋瑜誠實地點頭,見他認真地替自己檢視腳傷,似乎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他詢問了宋瑜院子方向正欲送她回去,被她又氣又急地推開:“我都要跟你退親了,你不要管我!”
謝昌抬頭看她,依然無比堅決,“我說了不同意。三娘,從十三歲定親開始,我便只認定了你。無論你如何說,我都不會同意退親。”
宋瑜張口辯解,“可是我……”
他蹲在她跟前,眉宇間盡是憐惜,“他說的不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不是你的錯,只怪我沒能護好你,該愧疚的是我,與你無關。”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他把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真心誠意地跟她致歉。分明他才是最無辜的人,分明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卻用廣闊的胸襟包容她融化她。宋瑜好不容易消停的眼淚再次落下,這次哭得又兇又急,似乎要將連日來的委屈都哭訴出來,可憐無助:“你不要那麼好,誰教你對我這麼好……我、我最煩了……”
謝昌無聲地笑,拇指拭去她臉頰洶湧淚水,眼裡滿是寵溺,“那我要對誰好?”
宋瑜哭得哽咽,一抽一抽別提有多可人疼,想也不想地便道:“譚綺蘭。”
宋瑜嘴上不說,其實擱在心裡始終膈應,永遠無法原諒她所作所為。只不過近來她安分不少,不再來跟前找存在感。聽聞譚家生意失利,闔府上下氣氛沉重壓抑,大抵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她提起譚綺蘭,雖談不上吃醋,但終究是在意的。謝昌心中驀然歡喜,總是輕易被她牽動情緒,眼巴巴地解釋:“我同她一塊長大,你是知道的,我對她並無男女之情。”
他的目光過於灼熱,宋瑜招架不住別過頭去,少頃才輕輕“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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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一事難免要被龔夫人知道,宋琛這個大嘴巴,什麼事都瞞不住。
隔天龔夫人便來到她院裡,拉著她坐在彌勒榻上殷殷關懷,“聽說那霍園主對你不規矩?”
宋瑜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在,不想將事情鬧大,況且耶耶還在他府上治病,“阿母別聽他胡言亂語,是我跟他起了爭執,他失控訓斥了我兩句,落在旁人眼裡這才引起誤會。”
龔夫人將信將疑地看著她,末了不放心地拍了拍她手背叮囑,“有事便同你阿母阿耶說,別擱在心頭一人承受,我們總能為你做主的。”
說罷見宋瑜乖巧,忍不住又添了句,“不過霍園主我見過一回,倒不像是那般孟浪狂徒,行為舉止頗為周到大氣,如此說來許是你阿弟看錯了。”
宋瑜默不作聲,心道人不可貌相,她不止一次被霍川外表博得同情,到頭來後悔的還是自個兒。
反正打定主意不再與他牽扯,宋瑜回來前跟宋鄴提及此事,他也是贊同。原本讓宋瑜來別院宋鄴便多有後悔,何況謝昌在場,他甚至沒多異議就同意了。
正是因為父母嬌寵,宋瑜頭一次在人前受恁大委屈,自然對霍川愈加抗拒。
他明目張膽地欺負她,非但不覺有愧,反而大方承認,想想就令人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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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多日宋瑜都沒去過別院一次,有兩回想去探望阿耶都忍住了。她讓宋琛替自己帶話,問候阿耶康健,端是對霍川避如蛇蠍。
饒是如此仍舊每日提心吊膽,他那日所說一字不差地烙在宋瑜耳中,生怕他一個想不開要來家裡提親。什麼心上人,宋瑜當他胡說八道,誰對待心上人是極盡所能地欺負恐嚇?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錯了,他們統共見不了幾回面,更沒說幾句話,何談上心?
在她好不容易放寬心時,卻等來了謝家的人。
謝昌親自帶人登門拜訪,彼時宋瑜正在院內曬太陽,趴在榻上懶洋洋地打盹兒。宋琛急哄哄地將她撈起來,“快隨我到前院去!”
宋瑜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被人叫醒心情很差,當即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你趕著投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