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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段路,看到後面沒有人追上來,我才放慢了步子。遠處的塔鐘撞擊了12下。我抱著小妮往回走,慢慢平靜下來後,我才意識到小妮死了意味著什麼。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想著我都是幹了些什麼。天空忽然沒有了一絲雲彩,如藍寶石一般的顏色,天空中明亮的星星沒有閃爍,像是升上去的天燈,天空的深處是大片的銀河,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在當空。忽然,一顆流星快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似乎在藍色的天幕上撕開了一道長長的縫隙,那縫隙逐漸又合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從醫院回到三里灣的。進入屋裡,小毛還是跟以前一樣,搖晃著尾巴,圍著我轉,過來吻我的褲腳。我給小妮脫了鞋,把她平放在床上,往常她早應該睡覺了,每晚大致這時候,我會起來給她蓋蓋被子,怕她著涼。我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總感覺小妮根本沒死,她只是睡著了。
我拿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小毛也臥了下來,一動不動。屋裡靜悄悄的。我從小妮的書包裡拿出那本沒有了封皮的小學一年級課本,翻開第一課。我對小妮說:‘小妮,是爺爺沒本事,不能救你,你就怪爺爺吧!本來再停幾個小時,你應該去上學,可是去不成了。就讓爺爺唸書給你聽吧。’我回頭看看小毛,小毛也直著耳朵聽著。屋裡靜悄悄的,小妮靜靜地躺在那裡。
我開始讀第一課:‘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春姑娘穿著花衣裳;來到我們身邊,她給我們帶來了溫暖、問候和希望——’我讀著讀著,眼淚流了出來,哽咽了,泣不成聲。我一篇一篇、一遍一遍地讀著課文。
唐妹子進來了,急促地問:‘怎麼樣?小妮搶救過來了嗎?’我沒有回答她,我趴倒床沿上痛哭起來,她知道了怎麼回事,也流淚了。唐妹子找來香爐、蠟燭和一個火盆,她點上三支香,舉著香朝前面鞠了三個躬後,跪在了地上,低著頭,嘴裡念著‘南阿彌陀佛’,接著唸了一大段的佛經,有的內容聽不懂,好像是用漢字讀音讀的梵語。幾分鐘後,她站起來,再鞠躬,把三支香並排著插到香爐上。然後,她蹲下去在火盆裡燒黃紙,一邊燒紙,一邊說著‘安息吧!佛陀保佑!’。她坐過來我一旁,一直到天亮。
三天後,我拉著小妮到火葬場火化了,三里灣居委會開據的身份證明和醫院給開的死亡證明在火葬場起了作用。我用一個褐色的罈子裝了小妮的骨灰,看著那個罈子,我在心裡默想著,小妮也總算了斷了和這個世界的恩怨瓜葛了。
回來後,我明明知道小妮已經不在人世了,可就是不願相信,還覺得她在某個地方,我腦子裡恍恍惚惚的。我感到四肢無力,渾身空虛,嗓子也開始發炎,不斷咳嗽。幾天後,我病倒在了床上,心裡面一直想著小妮。我在路邊撿到她,老婆給她做衣服,她給我捶背、唱歌,在街上喂小毛水,她在火葬場火化等等這些事,像演電影一樣從我腦子裡一幕幕掠過,我一直感覺她還在某個地方,沒有回家。
躺在床上的前幾天,我還能出去買菜,後來徹底不能動了。一天,我兩頓沒有吃飯,小毛銜著籃子過來,在床邊叫。我看到後才想起來,小毛是會去買菜的,我放了兩元錢在裡面,丟了張紙條,寫著一塊錢白菜,一塊錢饅頭。過了一會兒,小毛果然買了回來,籃子壓得它只喘氣。看著小毛,我笑了,我越看她越像小妮了。
在床上的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真不知道我在高城還有什麼意義。我反反覆覆地想著當年省長說的話,‘你們為高城的建設做出了貢獻,人民將永遠銘記你們的功績’,原來這些話並不可靠,只不過是用於宣傳的政治術語。
我當時為建造一實小失去兩根手指,可這個學校不會因此而接受小妮。我只不過蓋了那麼多高樓大廈而已,就像歷史上那些修長城、建金字塔的人一樣,他們創造了歷史,卻被歷史無情地拋棄了,絕大部分人悲慘地死去。他們後來只得到歷史學家的一句評判,說他們創造了歷史。
還是離開高城吧!我不斷想,反覆想。我生活在高城,用自己的*的勞動去交換生活必需品可以,但是想融入這個城市,被這個城市接受,卻太難了,哪怕提出一點點市民身份的要求,都是不可能的。我失去了機會,我和我老婆年輕時雖然積攢了些錢,但因為治病,那些錢早已返還給了這個城市的醫院,我還是和剛來高城時一樣一貧如洗。關鍵是我把房子賣了,失去了成為市民的最後的機會。
賣了房子,我心甘情願,我愛小妮,小妮是上天派到凡間的天使。我遇見她是有緣的,賣掉房子是我必然的選擇。可我現在又失去了小妮,撿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