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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過後,領主夫人半是自己跳下床,半是被夢魘了的丈夫踢下床,跑過去把門開啟,尖叫著要女僕去叫醫士和神父趕快過來。接著她把所有的侍從領進屋,幾人壓手幾人壓腳地把領主老爺固定住。再叫幾個女僕端來冰涼潔淨的清水與乾淨的毛巾,指揮她們浸溼毛巾,敷在領主老爺的額頭。雖然關切,但是自始至終,領主夫人都沒有親自動手。一雙兒女在她的身旁,被她緊緊拉著。
領主老爺逐漸平靜下來,人也慢慢地甦醒。他目光呆滯地瞅著腦袋頂上的帳幔好長時間,才逐漸意識到周圍的情況,惱怒而羞慚。卻又故作平靜地讓所有按住他的人都撒開手。
“不!”領主夫人立即制止。她有些欲言又止,“呃……我的意思是……親愛的你剛才狀態那麼不好,一旦再發病怎麼辦。還是……”
“我沒有病!”
領主老爺努力抬起頭,對領主夫人怒吼,“上帝保佑,我健康得很!你們幾個快點兒把我放開!”
侍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認為領主老爺的權力更大。被解放了的領主老爺平躺在床上,呼呼地喘著粗氣,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領主夫人畏縮地站在一旁。伸出手,卻還是縮了回去。
醫士和克呂尼神父在這個時候趕到,前者為領主老爺放血治療,後者負責給他祈禱。領主老爺緊閉雙眼,隨著血液的流失呼吸逐漸平靜。他告訴醫士他感到頭暈了,醫士立即紮緊血管,檢查一番後稟告領主夫人說領主老爺已經無事,隨即在領主夫人的允許下告退。
克呂尼仍然在祈禱。雖然甕聲甕氣囉裡囉嗦的禱告聲好似沒有盡頭的汙水溝一般折磨人的神經,領主夫人跟老爺依然請求克呂尼多祈禱一些,直到神父表示自己口乾舌燥才停下。“請二位放心。我會一直為老爺和夫人祈禱,直到我魂歸上帝身邊之時。”克呂尼如此保證,避免謝瓦利埃夫婦倆就在這兒。就在今晚把他累死。
領主老爺在侍從和女僕的服侍,或者說幫助下移動身子,恢復到睡前倚著枕墊半靠床頭的姿勢,揮了揮手。當所有僕人都下去後,領主老爺不耐煩地說:“你們也下去。”
“……是。”領主夫人怨氣叢生地回答,卻沒再說別的,聽話地帶著兒子女兒出去還關上了房門。
沉默籠罩狹小的居室。雖然在中世紀的人眼中,這間屋子寬敞明亮到只見一眼便感動得流淚。領主老爺閉著眼睛微微仰頭,雙手掌心朝上地放在身體兩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克呂尼將重心從發麻的左腳移動到另外一隻腳上。
“我……總是會夢見那場戰役。”
領主老爺幽幽開口。
“我們迎著太陽衝鋒,陽光刺傷我們的眼睛。但緊接著天地一片昏暗!遮天蔽日的長箭向我們襲來,像蝗蟲,像豪雨!到處都是斷肢與內臟,腸子跟箭鏃糾纏在一起!眾人撤離,卻找不到撤退的方向。騎士們互相踩踏,彼此推搡,完全忘記了光榮與名譽!”
吼過之後,領主老爺重新跌回枕墊與軟床之間,抬起一隻手,疲勞地捂住眼睛捂住臉:“我……不是懦夫。我仍然是個騎士。我只是,只是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死在我們自己的劍下?!英國佬固然可恨,但光輝的騎士們為什麼連馬蹄踩到了自己的騎士侍從也不停下,只顧著自己逃命!”
房間再次歸為沉寂。
“您累了,我的老爺。”克呂尼輕聲說,“上帝會……”
門外傳來領主夫人訓斥某人的聲音。原來她沒關上門,只是虛掩著。克呂尼跟領主老爺也聽到了她在說什麼,後者讓前者去阻止自己的妻子:“叫她別吵了。讓那個孩子進來。”
“那個孩子”是領主老爺最喜歡的侍從,據說跟謝瓦利埃家族好像還有點兒血緣關係。他抬眼看了看克呂尼神父,然後又恭敬地垂下眼簾。領主老爺立即心領神會,請克呂尼先回去。
克呂尼出來的時候,領主夫人截住了他。“我的夫人。”在夫人開口前克呂尼首先問道,“您一直守在這裡麼?”
“我丈夫他,為什麼總是做噩夢?”領主夫人雙手不安地握在一起,“從回來到現在,他十天有七天做噩夢,剩下三天一夜無眠。神父大人,請你告訴我。我丈夫他……是不是……”
“噓。”
克呂尼伸出食指,封住了領主夫人即將吐出的“異端”。
接下來克呂尼花了點兒時間安慰神經敏感的領主夫人,讓她相信只要自己持續祈禱,領主老爺的靈魂一定會安然無恙。等領主夫人的神情重新自信有光彩,克呂尼才功成身退地告辭。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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