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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春的臉色蒼白,徑直走到發毛的身邊。
“金老師……”
“我是來送送她的。”
風枚靜靜地躺在水晶棺裡,像是在酣睡,合上的眼瞼露出一條細縫,蘊含著深沉的哀愁。
廣春扶著棺沿,閉上了眼睛。
廣春是在向死者謝罪。
風枚是因為孤寂悶出的病吧?得病的原因究竟是因為深愛還是悔恨?
在風枚的遺體前,廣春腦海裡卻映著她那雙噙著晶瑩淚珠的眼睛。正是這雙眼望著自己,蘊涵著無可名狀的柔情,使廣春沉湎在溫馨之中。
廣春已是精神恍惚了。
“原以為是見不到你了……”
這是風枚見到他的第一句話。
風枚是堅強的。風枚同丈夫結婚不到一年即離了婚,十多年來獨自把孩子撫養長大。
風枚也是軟弱的。或許就是自己的突然造訪,卻促使她今天的死去吧。
“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我不想你再為難了……”
風枚的話彷彿還響徹在耳邊。
廣春睜開了眼睛。
蝶兒趕緊扶住父親。
“蝶兒,沒想到你能來,請你和師母原諒我媽媽吧。”
蝶兒沒想到發毛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嚇了一跳。
“哪兒的話,請求原諒的應該是我。這句話,無論對你媽媽還是你,我都難以啟齒。更無法表示道歉。我想,你媽媽不知多麼恨我呢。”廣春說。
“恨?媽媽是帶著欣慰走的,沒有一絲的怨恨。如果讓您感到有責任,或感到後悔,那麼媽媽的死也就變得陰暗了。
“你媽媽太善良了,以致活不下去啊。”廣春說,“然而,我不該把這種道德上的不安推給了你媽媽。因為我是個膽怯而懦弱的人……”
“如果您不能釋懷,媽媽在那邊也會感到沉重的負擔。”
“也許的確是這樣……”
“媽媽也臨了一幅老師寫的《心經》,然後讓我一起燒掉了,我當時還很奇怪,現在想想,原來她竟是什麼都想到了。”
廣春說不下去了。
發毛的這番話,使廣春覺得在腦海裡卸下一層帷幕。
死了的人是不會強迫活著的人接受道德的。然而,死去的人沒有創傷,心靈的創傷僅僅屬於活著的人。
風枚到底怎麼想的?
“長劫輪迴,人生大夢。到了下輩子,我也就不記得你了。”
這話又是怎樣的悽切!
《牡丹廳》裡杜麗娘唱道:“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便酸酸楚楚無人怨。”
風枚曾不止一次唱過這段,這是對她自己說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卻又是何等堅決。
如果要愛就愛,要生就生,要死就死,那麼人生還有什麼可怨尤呢。
多少次風枚在夢中與廣春相見,可如今風枚能像杜麗娘那樣的還魂嗎?
杜麗娘又是何其幸,她的畫像為柳夢梅拾到,她的鬼魂和柳夢梅成就了好事。
風枚的《心經》已經焚化了,她的靈魂也就隨風飄散了吧。
廣春堅持和發毛一起把白色的靈柩推到後面的火葬場去了。
蝶兒也是剛剛才知道風枚是誰。
還是在幼時蝶兒就見過風枚,在練功房的後院裡,她倚在父親肩頭哭泣。
蝶兒對她沒有任何惡意,更多的是遺憾、惋惜與無奈。
“風枚真是太可憐了。”
“他的前夫沒有來嗎?”
“那個男人心裡是恨她的。”
“人都死了,也太無情了。”
“那就是廣春的女兒吧,他們也來了。”
蝶兒聽見議論,不由得抬起頭向那個方向望去。
門口站著幾個“扶風社”的女票友,望見蝶兒猛然回過頭來,她們忙著把臉轉向了另一邊。蝶兒覺得自己做了件不該做的事,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臉上露出了羞恥的神色。
父親還沒有回來,蝶兒獨自出了大廳,坐在花圃旁的迴廊裡。但蝶兒覺得那些女票友仍然在盯著自己議論著。這使蝶兒心裡很不平靜。
雖然聽發毛說,風枚是帶著欣慰走的,蝶兒還是覺得因該給亡者默頌一段《往生咒》,把功德迴向風枚,願她得生淨土。
南無阿彌多婆耶,多陀且多耶,多地夜陀, 阿彌利都婆必,阿彌利哆悉丹婆必,阿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