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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打針又是抽血,我快崩潰了。”
“奇怪,打針和抽血,這不是以前你經常乾的事嗎?我覺得你至少比我習慣啊!”
“我不習慣。”他輕聲說,“上次你的腿手術,我在醫院外面站了一夜。後來你越病越重,我每次看見那個艾松都想掐死他,到現在一想這事兒我還恨他。”
“那你當時進來看我嘛,真是的,那麼狠心。我當時可是恨死你啦。”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想……也許那樣你會快些move on,投入到艾松的懷抱。”
“你少來啦!像我這樣意志堅定的人,是不會輕易改弦易轍的。”
“改什麼?”他沒聽懂。
“改變目標的。”
“小秋,你的意志真堅定,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放在革命年代你就是個英雄了。如果是抗美援朝,碉堡都不知道被你炸了多少個了。我慘淡淒涼的人生,就靠你來指點我前進了。”
“瀝川,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貧嘴了?”
回家的時候我拉著瀝川拐進一家嬰兒用品商店,買了一套粉紅色的小衣服。
我們都喜歡女孩。
瀝川一聲不響地去櫃檯交錢,熱情的售貨員向我積極推銷:“這位太太,你們的嬰兒車買了嗎?奶瓶買了嗎?初生嬰兒的尿布買了嗎?還有包嬰兒的小綿毯、小帽子、小手套?電動吸奶器?嬰兒床?全套的發聲小玩具?”
瀝川神色極淡:“不著急。”
“本店這周有酬賓活動,所有商品一律八折,不要錯過時機喲!”
“嗯,”我笑了笑,將一雙玻璃奶瓶扔進購物車,“那就再買對奶瓶吧。”
“好吶!”
瀝川瞪了我一眼。
“瞪什麼,實在生不出孩子,這瓶子也可以用來裝醬油的。”
轉眼到了第十四日,晨起用試紙驗孕,我失魂落迫地從洗手間走出來。
沒有我期待的符號。
瀝川上前擁抱我,低聲安慰。
“先彆氣餒,試紙會有失誤,血檢的結果才最可信。”我看著紙盒上大大的幾個“99。9%的準確率”不信邪地說。
瀝川沒說什麼,帶我駕車去診所,去得太早沒開門,我們在門外的咖啡館裡枯坐,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
抽完血後,瀝川帶我去了附近的一家法國餐館。我並不是很喜歡法國菜,不是因為不好吃,而是因為量太少。我懷疑法國廚師都是練過太極的,若大一個白色的碟子,當中一小塊魚,配上各種顏色的湯汁,堆成很藝術的形狀,很別緻地呈上來。味道不錯,就是吃完了還餓,不得不用甜點塞肚子。
可是法國菜的確能耗時間。開胃菜、湯、魚、燒烤、沙拉、甜點一道一道地上,我強掩著心底巨大的失落和焦躁,保持鎮定地和瀝川閒扯。
我甚至給他講了三個國產小笑話。
瀝川不怎麼聽得懂,我一個一個地解釋給他聽。
“彆著急,小秋。”他握了握我的手,“等會兒我去看看新聞,看什麼地方有龍捲風了、水災了、地震了,咱們可以去領養幾個孤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誰說我著急了?我有打持久戰的準備。”
過了一天,血檢結果出來了。沒有懷孕。
辛格說,失敗是很正常的,畢竟IVF的成功率真連一半都沒有。何況瀝川的精子質量並不特別好。他建議我先休息一段時間,心態和體力都調整好了再說。
他沒有建議我做第二次,看來瀝川給他施加了壓力。
我堅決搖頭:“我不等,馬上開始第二輪。”
辛格看了看瀝川,說:“你太太很有主見。”
瀝川苦笑:“是的,沒人能改變她的決定。不過,凡是我妻子想要的東西,最後都能得到。”
直到第四次IVF我才得到懷孕的訊息。那時瀝川已開始了他的第二輪心理治療。屢次失敗對他來說打擊慘重。而我在失敗之後的強顏歡笑和偽裝樂觀更讓他心痛如割。他開始頻繁失眠、面板過敏、而且越來越沉默寡言。霽川懷疑他得了抑鬱症,強拉著他去看了幾次心理醫生。
其實瀝川的心理素質極其堅強,不然早就被癌症擊垮了。可是他同時又是個情感豐富、善於內省的人,尤其不能看見親人受苦。他總把這一切都想成是自己的過錯,然後沉浸在不安和自責之中。霽川和René開始輪流勸我放棄IVF:“你們可以收養孩子嘛,想要幾個都可以,瀝川絕對支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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