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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了小冬的一個電話:“姐,回家看看爸吧。爸爸病危。”
我爸得的是擴張性心肌病。送到市醫院,學校的同事不知底細,以為小冬學醫,就先給他打了電話。其實小冬只是醫學院一年級的學生,除了著急,什麼也不會。我爸昏倒在教室裡,送到醫院的當天就發了病危通知。之後的幾天,他一直靠藥物維持生命。學校在開始的幾天,還不斷地送去支票,漸漸地,他們派人向小冬解釋,學校無法承擔父親的醫療費。主治醫生說,這種病,希望很小,除了心臟移植,基本上沒治。
我問小冬,心臟移植的費用會是多少。
“二十萬的手術費。手術風險很大。就算成功,每個月大概還要幾千元的抗排斥藥費。”小冬一愁莫展。
“爸……他還能說話嗎?”在這種時候,我連哭是什麼都忘記了。
“倒是醒過來一次,”小冬說,“我沒告訴他實情。他一直胸悶,心慌,喘不過氣,多半猜到自己情況不好,說想見你。”
“小冬,你馬上去調查誰是中國最好的心臟手術專家,我去弄錢,替爸做心臟移植。”我放下電話,打的直奔龍澤花園,瀝川的公寓。
我的手上,還有那個公寓的鑰匙。
開啟房門,一切依舊,一塵不染。公寓的管理費十分昂貴,所以每天都有人來打掃,所有的陳設,還是瀝川離開時候的樣子。我的心堵得滿滿的,來不及悲傷,也來不及回憶。
我在茶几上找到了那個信封,用手機撥號。電話響了兩聲,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陳東村律師事務所。”
“我找陳東村律師。”
“我就是。”
“您好。我姓謝,謝小秋。”
“哦,謝小姐。好久沒聯絡,”他居然還記得我,“找我有事?”
“我需要錢。”我說得直截了當。
“能否請您到律師事務所來一趟?錢的事情,電話裡談不方便。”
“請問律師事務所在哪裡?”
“您知道龍澤花園吧?我們的事務所在二層,204號。”
我鬆了一口氣,真是方便,居然就在樓下。我下樓,找到那間房,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迎了出來,將我請進他自己的辦公室。他顯然在業界資歷頗深,龍澤花園地段優良,租金昂貴,在這裡辦公是不小的花費。
“謝小姐,我需要看一下您的證件,以便確認您的身份。”他是北京人,好像是語言學院畢業的,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我給他看了我的身份證和學生證。他點點頭,到隔壁保險櫃去拿出來一個木盒子。然後,他從裡面拿出一本支票本,問:“謝小姐需要多少錢?”
“你能開多少?”我心裡沒底。
“隨您說。”他看了我一眼,“或者,您把支票本拿去,自己留著慢慢開也可以。”
“二十五萬。”二十萬的手術費,五萬的藥費。
他在支票上寫上錢數,讓我籤個名,影印存檔,然後將原件交給我。我看了看,瀝川已經在上面事先簽好了名。
我把支票放到錢包裡。陳東村又問:“那兩處房產的過戶手續,謝小姐不想一併也辦了嗎?”
我說:“我不要房產。就是這二十五萬,也是我向他借的。以後一定設法歸還。”說著,我寫了一張借據,強行塞到他的手中。
陳東村笑笑,接過,放入盒中:“謝小姐,任何時候,如果您還需要錢,請來電話。”
果然是沙場老手,不溫不熱,不推不託,說話知道分寸。
我爸的心臟移植手術是在昆明做的。他的病情太重,已不能乘飛機去別的城市更好的醫院。那天,三十位專家在他的身邊工作了四個多小時。手術相當成功。可是,緊接著,我爸的身體便有了嚴重的排斥反應。我和小冬在驚恐中幾乎天天收到病危通知,我們懷著一線希望,竭盡所能地照料父親。他掙扎著活了二十五天,還是離開了我們。其實,手術風險之大,我們早已知道。但直至辦完了喪事,我們還不敢相信,爸竟這麼快就走了。
那年暑假,萬木叢生,嬌陽似火。突然間,這世界就剩下了我和小冬。
“姐,我們現在,是不是算孤兒了?”小冬問我。
“不是還有我和你嗎?幸虧當年媽媽將你超生了出來。”
我弟是超生,因為我爸不願意讓我媽打胎。我爸因此失去了他在這個普通中學所有的提升機會,連我弟上戶口都大費周章。我們在爸的抽屜裡找到幾個存摺,裡面的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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