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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你呢?好不好?”
“沒事兒。”
“聽我說,我爸脾氣不好……”
“我其實挺想向他檢討,不過他顯然也聽不進去。”
“那你……嗯,廈門的事兒完了?”
“完了,就等結果了。”
“你現在在北京?”
“不在。”
我想起來了,他說,他每年到了聖誕節期間,會回一趟瑞士,和家人團聚。
“你在瑞士嗎?” 聽他的聲音這麼清楚,我覺得有些奇怪。
“我在昆明。”他說。
“什麼?什麼?”
“我在昆明。”他又說了一遍,“我著急,想離你近一點兒,真出了什麼事,我好幫你想辦法。但等了這麼久,也沒你的電話。”
“我剛到昆明。”我眼睛又溼溼的了。
“什麼?現在?現在不是大年三十嗎?”他在那一端,著急了,“你和你爸鬧翻了?”
“差不多,我騎車到昆明投奔我姨媽來了。”我還在喘氣,喘粗氣。
“什麼?騎車?昆明到箇舊不是有三百公里嗎?”我覺得,很少聽見瀝川吼人,但這聲音,絕對是吼。
“我騎了十個小時,厲害吧!哈哈!佩服我吧!”我大笑,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你在哪裡?呆在那裡別動,我來接你。”他說。
“哦,汽車客運站,快點哦!哥哥,外面好冷。”
“唉!別說你爸,我都想說你,”他在那頭長吁短嘆,“你膽子真大,真能胡鬧。”
16
汽車客運站是一幢白色的大樓,不高,平日擁擠如潮,現在車馬冷落。熒光照著青壁,零星的小販,滯留的行客,一位頭髮蒼白的老人,正一點一點地清掃地上的垃圾。我等了十五分鐘,一輛漆黑的賓士驟然而至,後門開啟,走出一位穿風衣的男人。
除了地井蓋子不冒煙之外,我懷疑自己走進了《駭客帝國》的某個場景。
我永遠可以在人群中一眼認出瀝川。他是那麼出眾,那麼獨特。不屬於這個城市,也不屬於我生活的這個世界。
大年三十的夜晚,萬家燈火,街道上人跡蕭條。
我們相對無言,緊緊擁抱。然後,他捧著我的臉,在燈光下細看,說:“你的臉,怎麼是腫的。”
我爸的手特別重。但這是他第一次打我。他倒是偶爾拿皮帶抽過我弟,抽得他嗷嗷叫。如果我是家長,打孩子絕對是一種罪惡,可是,凡是我認得的人,人人小時候都被家長揍過,我只好說,這是一種文化。
“腫了嗎?沒覺得痛啊。哦,哦,是這樣的。路上有個小子想搶我的錢包,我打了他一拳,他打我一拳。然後我騎車跑了。”我趕緊拿風帽遮臉。
“青天白日的,演什麼武打片嘛。”他哼了一聲,拉開門,讓我上車。
“腳踏車怎麼辦?這是我弟的。”雖然自行李看上去和賓士太不合拍,但我也不能就這麼扔了吧。
“我來拿。”
他將滿是泥濘的腳踏車放到汽車的後備箱裡。
“給你姨媽打個電話吧,”他鑽進後座,遞給我手機,“夜半出逃,擔心你的人一定很多。”
我看了看錶,七點剛過。猶豫了一下,撥通了姨媽家的電話。
我姨媽大我母親四歲,她不喜歡小地方,便透過別人介紹,嫁給了我姨父,昆明市機床廠的工人,勞動模範。我姨媽年青的時候,工廠的勞動模範都是搶手的男人。嫁給他們除了努力,還需要一些運氣。現在,國企不景氣,勞動模範也被迫下崗。我姨父先養過一陣子狐狸,指望能賣幾個錢,沒成功。又擺地攤賣皮帶和地下雜誌,也沒成功。於是乾脆提前退休,給一家商場當了保安。他盡職盡責,邊幹邊學,節假日跟著一位大哥跑服裝,到廣州進貨,打了一陣下手之後,終於就在那家商場租了一個鋪面賣衣服。沒有發,但維持一家大小的吃穿沒問題。何況我的兩個表姐都大了。大表姐敏敏嫁到上海,一年也就回來一兩次。小表姐珠珠高中畢業讀了夜大,現在在一家房地產公司作銷售小姐。以前我在箇舊的時候,每年姨媽都會回來拜年,看望我們一家,還有舅舅、外公、外婆。每年寒暑假我和弟弟也常常去姨媽家過週末。爸爸說,姨媽家裡挺困難的,房子小,所以不讓我們多打擾。每次去,送上諸多禮物,最多隻呆一天就走。
電話響了一聲,就聽見我姨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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