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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柳一面走著路,一面只顧低著臉想著心事,沒注意到原本快她一步走在前面的張啟良忽然站住了腳,差點她就撞到了他身上去。他是因為聽見了身後的韻柳那一聲幽嘆。
“怎麼,”隨即就見他轉過身去,問她,“你是不是害怕了?後悔了?”
韻柳撇開他深究的目光,低下臉去。“我原本進你們張府就是衝著蓉欣,現在她的事情終於解決了,我沒什麼可後悔的。”她說,“至於以後會怎樣,這一去,能不能安然出來,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只好一切聽天由命。”
“不後悔就好。”張啟良道,“不過,你的命可不是在老天爺手上,而是在我的手上。”說到這裡,他就住了口,只是微微挑動了一下嘴角,深有用意的笑了笑。
當張啟良已經邁步走開的時候,她還立在那裡。望著張啟良的背影,她的心裡隱約卻似又生出了一塊無法消融的哀愁來。
………【下篇 三十四、共患難】………
冬天的太陽悽迷稀薄,張府門前的兩尊石獅子冷且硬的立在冷風裡。
兩輛黑色轎車已經等候在門外多時了,車門已經開啟,兩個士兵扶門立在一側。沒有人作聲。門裡,張府的傭人垂著手低著臉立在一側,也沒人敢弄出一點聲響出來。平日不大出門的張老太太在韻柳的攙扶下從這些傭人身旁走過,首先跨出了門去,彎身坐進了一輛車裡。
韻柳沒有一起上車,把老太太送進車坐下,她隨即又扭過身去,目光正要朝門裡奶媽和小寶的身影看過去,卻不經意間先看見了立在門前石階上的張啟良。他正在把一副手套往手上帶,帶上一隻後,又用另一手把手指一一捋過,讓手套更為貼合他的手。他只是一聲不響,目光裡卻凝結著深深的思索。
韻柳看著他,沒有立即轉移開自己的視線。她能夠體會到他現在所承受的壓力。記得他說過,這次這場仗不好打,現在,南京政府又對他的家人做出這樣的安排,等於又給他增加了一重壓力。恐怕他心裡的壓力還不止於這些,——身為這個家的支柱,不能保護自己的家人,卻要讓家人因為自己而受到牽累;身為軍人,南京政府雖然重用他,同時卻又不信任他,服務於這樣的當局,他心裡的那種悵惘怕是更無法輕易釋懷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韻柳在看他。張啟良忽然微微一轉臉,目光直直朝她投射了過來。韻柳倉促撇下了自己地目光,一面把臉略低了下去。這時,奶媽抱著小寶,已經也從府裡出來了。奶媽這次也要跟著一起去,心裡委實覺得委屈,自己一個外姓人要是跟著一起丟了命,實在是很冤。zZZ恐懼使她整個變得硬邦邦的。抱著小寶顫悠悠的就往另一輛汽車走去。
要上車的時候,小寶卻忽然間鬧起了彆扭,小孩子不懂什麼,只是已經能認得要帶自己走的這些人都是些陌生人,本能感到了一種恐懼。小男孩就是不肯上車,他掙扎著從奶媽不復溫暖柔和的懷抱裡扭過頭去,眼淚汪汪的看向遠遠站在一旁沉沉不做聲的父親張啟良,伸著兩隻小手,哭著要爸爸。小男孩只知道這時候爸爸地懷抱一定會是溫暖的、安全的。
奶媽沒敢把小寶去送給張啟良。是張啟良自己忽然一聲不響三兩步走了過來,把小寶從奶媽手裡接了過來,卻也不去哄,只是把幼子靜靜摟在自己懷裡。孩子在他肩頭哭著。他自己的胸口裡卻濃濃有一團悵惘無法宣洩得出來,——如果這次得勝回來,自然最好,但萬一若是打敗了,等待他和家人的將會是什麼呢?……他有些不敢往下想。
現在身邊勾心鬥角、爭權奪勢的人太多了。他還沒去打。當局就對他表現出了不信任的態度。他知道那是有人在背後說了什麼了。的確,他昔日的許多同學都已經投到了共軍地陣營裡,懷疑他會隨波逐流。不是沒有道理。但,可怕的並不是這個,可怕的是對一個人的疑心一旦種下,想要拔除就難了。他知道,現在當局既然已經對他心存疑竇,這次萬一自己要是戰敗,那些想把他從現在地位置上弄下去的人再趁勢在背後耍上一點手段,推上一把,只怕自己還有家人,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亂世用重典,委員長懲治背叛黨國的人,那種狠辣的手段,他不是沒有見識過。3{Z}{中}{文}{網}zZz.com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不能為他所控制地因素真得是太多了,這一次,他真正有些感到了無奈與無力。
“這樣哭下去,大冷地天,喝了冷風進肚子裡,該要著涼了。”
忽然聽見一個溫婉地聲音,張啟良抬起眼睛,看見韻柳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
“來,把他給我吧。”她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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