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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韻柳卻緊隨這樣說道。“你會覺得我比別人親切,也許正是因為我們同是兩個苦命人。”
帛顏看著韻柳。沉默了一會兒,“那你是因為什麼過得不好?”她低聲問。
韻柳低眼沉默了一會兒,道,“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的命,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的心放不下一些事,”她深深頓了一頓,“……還有,一些人。”
帛顏聽後,沉吟不語。
“你又是為了什麼?”韻柳轉而問她道。
“和你一樣。”帛顏輕嘆了一聲,道,“也是因為自己地命生得不好,遭遇了一些不堪的事。另外也是自己的心不能放下一些事,一些人……”
接下來,這兩個女人再次沉默了,她們就靜靜地站在那裡,任江風吹涼她們單薄的身子。只是因為身體裡那顆心太過淒涼,此刻夜風地陣陣涼意,她們已經不覺得了。
帛顏忽然細細地嘆息了一聲。
“不過,”才開口,略一停頓,轉而,她卻又是輕輕的笑了一笑,只是那有些慘淡地笑聲裡卻滿是蒼涼、無奈的意味。接著她低聲說:“不過,一直以來我所承受的這種痛苦你大概沒有嘗過。”
“愛過一個男人嗎?”緊隨著,她忽然這樣問韻柳。
韻柳低垂下眼睛,沒有作聲,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帛顏收回看向她的目光,望著橋下灰黃色的水面,“那你一定不要去傷害他。……最痛苦的事,就是傷害了自己所愛的人。”她低沉的聲音裡已經滿是難以言盡的悽愴。
韻柳的心裡也不自禁的一片愴然,她想起了自己和希源之間的愛恨糾纏……
“那你為什麼會去傷害自己心愛的人呢?”她低聲問。
帛顏沒有作聲,她只是牽動嘴角,淡淡的笑了一笑,有些悽然的笑。然而,韻柳卻看見她呆呆望著水面的眼睛裡有一滴眼淚直直的就滾了出來。……這時的韻柳不禁黯然想道,雖然不能想象她的苦衷究竟是什麼,不過那一定是包含著辛酸血淚的。
眼淚流得多了,帛顏也不再管它,就任由風去吹乾,她只是把身上的披肩往身上攏了一攏,似乎是冷了。接著,她微微的探著身,朝水面上望去。
這樣望下去,橋樑陰影籠罩下的水面看不見一點的水紋,水面平板得就像是路面。
“你看那水面,灰灰黃黃的,像不像是水門汀路面,”帛顏忽然含著一絲笑,說道,一面她就呆呆的望著那江面,過了一會兒,嘴邊忽然低聲說道:“要是跳下去,也不知道是淹死還是會摔死。”
酒被風禁,帛顏的醉意漸濃了。遇上韻柳,不自覺間又說了太多不堪觸碰的心事,脆弱的心又多了一重悽楚。她忽然覺得有些累,沒有絲毫的力氣再說話,就轉過了身來,把疲累的身子靠在了橋欄上,閉上著眼睛,任涼風吹著自己,……眼淚卻控制不住的只管流出來。
“你喝醉了,”這時的韻柳不由得又朝帛顏走近一些,替她把身上被風吹的飛揚起來的披肩攏好,一面道,“我送你回去吧。”
這時,正有一輛黃包車空著跑過來了,是剛才韻柳坐的那輛,沒兜到生意,又回到這裡來了。韻柳招手把那車叫到了跟前,把帛顏扶上了車。
韻柳把帛顏送回了家中。於太太把帛顏在床上安置好,替很快就熟睡過去的她掖好被子。直起身子,於太太卻看見送帛顏回來的那位小姐正站在一幅房間牆上掛著的油畫前,一動不動的在看著那畫。
“這位小姐,今晚真是麻煩你了。”於太太隨即走了過去,在韻柳身後向她道謝,道。
然而,韻柳卻彷彿根本沒有聽見於太太正在跟她說話,她只是入神的看著牆上的那幅畫。
看著畫裡那穿著青灰色家常袍子的男人,看著他正要去將一隻竹簫輕輕擱置在茶几上的那隻手,看著他被定格住的這一霎那間的動作,還有那若隱若現能感染到的他身上的那種神韻……
不知為何,這一切對於韻柳來說都有著一種觸動靈魂深處的熟悉感,——
韻柳的心忽然顫動不已。
為什麼這畫裡所畫的男人會那麼的像是他?……
註解:水門汀:上海話裡是水泥的意思。在當時大概還沒有水泥這一說法,使用的都是水門汀——英文cemen(水泥)的泊來詞。
………【四十、飄零如花,誰之過?(三)】………
是她其實從未減弱過絲毫對他的思念,雖然她真的不願承認自己對這個男人依然還是念念不忘。還是他留存在她心裡的印記真得太過深刻,很容易就一觸即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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