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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之一生不過百年,於龍族而言,雖不至於說是彈指一揮間,卻也不比一個午後的長夢更久遠了。
正在兩人濃情蜜意之時,他突然就怕了,就像一個頑童在逃課之後才想起後果一樣。
他離開龍宮已久再不回去怕是得受重罰,而那女子,再長壽也活不過百年,他又何必在這樣一個必死之人身上花費精力呢。
倘若再這樣下去,日久年深,他將這女子放在了欣賞,而這女子終將日復一日的老去並最終老死在他眼前,豈不是要成了他的心魔。
頭天還信誓旦旦要白頭到老,第二日便不告而別。這一切在這條小龍眼裡並不算什麼大事。
誰會在乎螻蟻腦袋裡想的是什麼呢?他是喜歡那女子不錯,但卻從未打算為了那女子放棄自己的前程。
他是西海龍宮三太子,生來便是無比的尊貴,這世間有無數的女人為了跟他說一句半句的話而打破腦袋,他如此這般甜言蜜語哄了這女子三五年,便如恩賜一般,不告而別又談何辜負?
彼時他是真的那般想的。
再說那女子,日日等情郎不到,比起驚惶更多的其實是擔憂,那樣一個眉間透著稚氣的男人,雖有一副成人的模樣卻與孩童無異。
她是願意相信這人有一顆赤子之心,與那些慣於始亂終棄的成年男子自是不同。
女人吶,心裡總是覺得我愛的人便是世間最好的,他若是做了什麼看起來是錯的事情,必定是逼不得已。
她如是想著,便四處打聽那男子的下落。
就這麼陸陸續續的竟讓她找著了一些線索。
她是在西海旁的小鎮上看見那日思夜想的男人的,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烈烈如夏日之陽,竟是比他們分離之時更添風采。
那女子走了許久的路,終於找到了這個人,一顆心至此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到跳得越發劇烈,她生性冷淡,怕是此生唯一的一次不顧一切全都用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她在路邊站了許久,將腦中的猜疑一個一個的推翻。
他看起來過得真不錯,喏,他就這樣拋棄了你,將你忘得一乾二淨。
最終,她告誡自己,不要太激動,我們都需要一場冷靜的談話,關於那個不告而別,關於他們兩個人的……愛情。
愛也好,不愛也罷,這一切都到了一個應該結束的時候了,她如此想著,壓下心底所有的不安,開了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那站在街邊和人交談正歡的男人猛地轉過頭來,溫和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哦,看來到了一切該結束的時候了。
在這時候女子依然是平靜的,看著那男子臉上的笑容潮水一般的褪去剩下的掩都掩不住的心虛和恐慌,她只覺得自己心底爛了一個大洞。
她突然感到委屈,那委屈不是為她思念這個人的日日夜夜,不是為她跋山涉水尋找這個人的千里迢迢,甚至不是為她曾相信這個人而被辜負的一片真心。
而是,她終於發現這個男人,可能不是那麼的、甚至可能根本就從來沒有愛過她。她從不覺得自己會絕望,但這一刻她似乎是不得不絕望了。
她用盡渾身力氣露出一個平靜溫和而剋制的笑容,用以往無數次他們在樹下說話時那樣輕緩的語調:“喂,我找到你了。”
這句話的尾音還沒有落地,那個男人居然拔腿就跑,好似看到什麼可怕的怪物一般。
她終於瘋了,理智的最後一根弦就此崩斷。
她忘了自己之前反反覆覆告誡自己的剋制,忘了身為女子的矜持,她瘋了一般地追了上去。
“敖烈!你給我站住!”
無數路人回頭觀望這場鬧劇,那個風塵滿面的女人追著一個華服俊俏的男人,歇斯底里地質問嘶吼著。
她的鞋子在路上跑丟了,卻來不及去撿,光著腳追在後面,一隻腳被石子割得滿是口子,血流了一路,她卻好似不覺得疼一般,只固執地跟著那個男人的身影。
我要一個解釋。
至少!給我一個解釋……
她如此固執的在心底反覆重複著,好似這樣就能忘記自己如此狼狽的事實。
終於,她追到了海邊,見那男人竟化作一條白龍鑽入波浪之中再不見身影。
她抿緊了嘴唇,咬了滿口的鮮血,而後,竟以凡人之軀跳進了西海。
“而後呢?”我問。
那黑衣男子低頭看著自己的杯子,似是想從中看出朵花來。